这个问题实在太恢弘、太复杂了,孩子不爱听,逗完小野猪以后,他绕着大家要听故事,合牛木觉得有必要和大家搞好关系,毕竟别人做完事就走了,他是本地人,还要留下继续生活下去,并且那孩子像她那个天仙的娘一样让人觉得有种特别的味道和气质,于是费劲的想了半天看有没有老少皆宜的故事。
在孩子失去耐心前,他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又转交给了谢门。
合牛木原本是桃城人,后来外出在一个矿上工作,很多年后赚了一点钱回来,想在桃城买一块依山傍水的土地安定下来,但是这几年逃城的土地涨价了,为了凑足差价,合牛木决定跟着这个团队干。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想买地的钱不完全是从矿上拿来的,至少有一部分不是用炸药炸出来的,如果完全使用那笔钱来买自己终身定居的土地,他总是感觉有点内心不安。
本来在矿上他没存下什么钱,老母要钱养病,自己挣的本就不多,但是他自认为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
有个兄弟俩,哥哥得了肺癌,没得治,生命最后的火焰给了他勇气,他决定死在井下来换一笔抚恤金,让弟弟带给家人,他对弟弟说:
“人活着一直往前走,如果走不动了就爬,爬不动的时候就休息吧。”
弟弟沉默之后问他最后有什么愿望。他说:
“确保我那个时候眼睛是闭上的。”
参与这件事情单凭弟弟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压不住矿主,所以有两个老乡同意在分钱的情况协助他弟弟拿到这笔钱,最后的那天还是出了意外,哥哥后仰着跌下竖井都没有死,折断的骨头刺穿肌肉从衣服露了出来,哥哥不想死的这样痛苦,嚎叫着,询声而来的他帮忙炸了一面矿板结束了这件事情,事后他分到了笔钱,却不得不离开矿上,因为他开始晚上睡不着了,也害怕下矿井,也许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背上行囊回到家乡,他却发现自己的钱已经不够买土地了,他能理解上天为什么和他开玩笑,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客栈遇到这些人,不用说,那些带着杀气的背包客、假旅游者都是找古物的,他就直接找上他们,理由当然是自己会爆破,有一身力气,被拒绝了很多次之后,遇到现在这帮人。那个筷子说,入伙可以,要投名状。
这完全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合牛木就像发现了事业开端的秘诀一样豁然开朗,投名状就是他在矿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实话实说。由于他实在是不像警察,团队正需要人手,所以谢门他们就接纳了他。
谢门不想降低自己在新伙伴面前的威信,于是拿出大家喜闻乐见的鬼动物-黄鼠狼的故事。
故事的主旨是关于黄鼠狼等鼠貂类动物为什么行为最混乱怪异的原因,比如喜欢攻击体型比自己大的禽类,结论和利益最大化有关系:可以偷鸡时借助鸡翅膀的扑腾飞力轻松飞过高墙;比如咬住鸟的咽喉喝血而不是更喜欢吃肉,这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同时获得水份和更有营养价值的食物;比如这样可以获得像毒瘾一样的快乐飞翔感觉等等。并且说他小的时候看见过那些成精的黄鼠狼将叼鸟的功夫练习的如火纯青,甚至可以跨到大啄木鸟身上飞翔,然后咬住禽鸟的脖子,吸光鸟的血。
讲到毛骨悚然,老板娘和妮可。罗宾的皮肤都发麻时,孩子却呵呵的听着,小手乱翻。
故事显然已经结束收尾,但是谢门还是问孩子,知不知道那些会飞的黄鼠狼结局是什么吗?孩子意犹未尽。他说那只黄鼠狼飞到了英国,后来那边自然保护区的记者拍到它,它已经飞上了瘾,开始尝试攻击体形远大于它的苍鹭,一直捉着苍鹭的大嘴。苍鹭不断地试图甩开它,但黄鼠狼一直纠缠不放。最终苍鹭带着捉着它嘴巴的黄鼠狼来到河边,将其活活淹死后吃掉。这是一个真实事件,报纸有过传载。
筷子加上一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作就不会呲。”
合牛木和小丑还没听懂,
但是孩子立刻把从大人那摸过来的铜壳打火机从兜里掏出来扔回到桌面上。
晨钟暮鼓烈西风。
在逃城,如果忽略从睡眠中清醒的那种返世的感觉,单用视觉去感受,清晨和傍晚的景象是同一样的,光,如天道一般的剑芒栅栏护住大地,给炊烟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你能感受到金晕下面绿色的草坪如地毯一般涌动,如果这里没有生死,没有老去,没有遗憾和忧伤,这里就是天堂。
循着钟声的方向,一个刀削面的摊子,越过伊斯兰精致绣边的白帽,他们看到一间半尘世的小寺院,寺院不远处还有一间教堂,这也许只在边城多民族文化杂居区才独有的风景。他们想了想还是直走,穿过四面透风的围墙简门,只看见一个和尚,没有白须方丈,没有晨诵木鱼,只有一柱古钟还在风中余韵。
见来者已经闻到从后院顺风飘过来的煮羊肉的香味,单禅依然淡定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君若测明事,有信然如来。”
和尚世俗一点,但是与尘世的人还是有些许不同,似乎不单是那一份坦然,一分随性,还有他额头上纹着的符咒。
单禅守着这个不知沧桑几世的老寺,有布施的人,他会送上对方所求的祈福和占卜,专拣别人爱听的,无人时他也不会忘记打钟,反正早晚各一次也不用费太多的力气。打钟就是一种祈福。
好像每次话题都是从单禅额头上的纹符开始,所以单禅这次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他说和对面教堂的牧师有时争论,有时和解,但是对纹身的看法是相同的,那就是上天的神佛赐予的标志,有着保护性的权柄力量。樊牧师他们的经文里说人类历史上记载的第一起纹身是他们的圣经中首篇《创世纪》中记录的一个叫该隐的人,他犯了大罪,嫉妒和杀戮弟弟,后来他们的神依旧想他能悔过,只是把他赶出伊甸园,该隐不肯出去,说出去了,世人必杀他,他们的神就在他额头上纹身,让世人看见这个符号就不要杀死他。这个符号还是很有力量的,后来该隐活了很久。第二起,是穿耳环,在出埃及记里,说当时如果自愿做谁的仆人就在门框上刺穿耳朵作为标记,等等”
听到这里妮可。罗宾悄悄的取下耳环,放回到兜里。
合牛木说:“单师傅,我们还没吃早饭”
“后面有面自己煮吧。”和尚依然坐在那里晒早晨的阳光,
吃过面,他们喝了点羊汤,但是没动羊肉。
祈福之后单禅对他们说“你们会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却摸不到,第二次还是,却更近了一步,因为你们太过执着,太想得到了,第三次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最开始的执着对你们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也搞不清楚单禅是真的明白他们的来意还是占卜词适合所有的人。
反正开工之前一切的准备事项都程序性的做完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教堂的牧师就站在门口,对他们说“悔改吧,我们都是罪人,末世近了、天国近了,信神主才能得永生”
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好安慰他,说我们已经去过寺院超度自己,做完了祈福,牧师说单禅那是和尚吗,吃肉、算卦、拜偶像,这样的佛教值得信吗?
“单禅也和我们说你们是外国的宗教,不适合本土,可能不是正宗。”
“佛教的创始人释迦摩尼还是印度人。”
看着另外一侧还挤着土地爷的神龛,合牛木无厘头的想:人管理的神邸也都是竞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