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又是一个要回复的人!我抬头看向这高高在上的英睿帝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朝风,你我就一定要君臣相见,不能象那夜一般坦然以对么?入朝为官,注定了身份的悬殊,君臣的相处必是步步为营,要我对着这种种虚伪过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
“好了,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罢!”朝风站起身来,冲我扬笑,“今日找你来,还有一件要紧事,随朕走罢!”
我木然随他身后出了御书房,一路思绪翻腾,浑然不觉朝风带我走向何处。
这就是朝风口中的要紧事?
我呆呆看眼前的小桌上琳琅满目摆满的精致盛菜器皿,娇柔的宫女正一道道揭开上面的罩子,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在笙歌纵乐中,美丽的舞姬们各色薄纱轻裹,半裸着纤腰舞动娇媚,妖娆的绰影扬洒热情,挑逗观赏者的心。
前方主位上,朝风眉宇间充满邪魅的莫测,深沉的笑从他唇畔勾扬,笑得凛魅与邪气。虽然他目光对准的是场中那些艳丽的舞姬,可我却如坐针毡。这个阵势,朝风要怎样?只是和我喝酒取乐吗?
“琴国舅不必拘礼,今日早朝,南营传了捷报,朕心中喜悦。镇国公主巾帼英雄,是你琴家的荣耀,也是皇室的光彩。”朝风笑中带锐,软硬兼俱的皇族面孔上一派慵懒,“现在朕是在给琴将军庆功,你是琴家的小儿子,俪妃是琴家出来的女儿,在这,先替琴将军受宴罢!”
“俪妃娘娘到!”
七公公殿外尖锐的嗓音格外令我心情激动,自三姐姐救我回宫,还是第一次见她,她怎样了?
朝风淡淡看我一眼:“宣!”
“臣妾参见皇上!”
一抹纤细的身影进入大殿,在阶下盈盈一拜,三姐姐的声音有些淡然,我有些压抑不住微微起身,朝风眸光一扫,我自知失态,黯然坐下。三姐姐瘦多了!姐姐口吐臣妾一词,让我为当初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难过。
臣妾!先是臣,后才是妾,这宫中,有多少女子是他看得重的?除却了那一层政治面纱,还有什么夫妻温情可言?都是传承皇室子嗣的工具而已!
大姐姐深受圣宠,在我心中总认为皇上是个有情人,就算没有专情,也必是一个谦谦君子。再则,三姐姐是他自己看上下旨册封的,定不会对姐姐差到那里去。可我失算的是,朝风是个帝王,不是寻常的王公贵族,他有他的天下,有他深谋远虑的一面。任谁,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起来罢!”
朝风仍是一派慵懒,拍拍身边的空位,举手邀姐姐上殿:“俪妃,过来朕身边!”
三姐姐看到我,水眸中泛红,欲言又止,而后顺从地拾阶而上,靠近朝风,让他一把拉入怀中,安坐在腿上。我轻咬下唇,朝风在我面前这般轻狂,是要提醒我罢,他可以给人无尽恩宠,亦可把人打入无底的黑暗中。是进是退,就看我怎样选择了。
“臣,琴吟,恭喜皇上连战报捷,恭祝娘娘贵体安康!”
双手捧杯站起,一字一顿说出得体的祝词,三姐姐在朝风腿上,让他牢牢揽住。端起面前的金杯,朝风举杯冲我示意,两人对视,皆一饮而尽,三姐姐扶着朝风,美目中忧虑重重,我暗自看她,嘴角微微勾起一笑。既然退无可退,那就迎难而上罢,只不过,要我轻易就范也不是那么容易!
“皇上,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和几位昭仪、昭容皆在殿外等候宣召!”
七公公的回禀打断我与朝风间的波涛暗涌,朝风一手揽着三姐姐,一手轻击桌案,看那高贵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是什么想法。
“宣!”
良久,朝风冷冷吐出一字,把三姐姐放开,示意她在旁就座。我心中有些好笑,那帮后宫女人如此胆大,不经宣召,擅自来此,是怕被打入冷宫的三姐姐东山再起么?这也不稀奇,毕竟大姐姐的专宠让她们饱受过冷落。
“臣妾给皇上请安!”
舞姬们已退下,一群娇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暗香浮动,雍容华贵,领头的正是贤贵妃与年纪看来要小很多的曹淑妃。
“免了,坐罢!”
朝风淡淡地开口,七公公忙挥手示意小宫婢们抬上两把大椅,在阶下安置好。在皇帝面前有座位的不过是这两位位尊的娘娘,那些个后妃还没资格坐着。她们安静立在椅后,各色的脸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谁又知道,其中会出几个持子而贵的主子。
我有些苦笑,她们虽是皇帝面前的位卑者,在我面前可就是娘娘,自然是要大礼参拜,一撩衣袍,正要下拜。
“今天受宴是为琴将军庆功,琴国舅就不必大礼了!”
朝风及时阻止了我的下跪,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回头躬身:“谢皇上隆恩!”
“坐罢!”朝风不看我,转而看向阶下两位妃子,“贵妃与淑妃今日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今儿听说南营报捷,赶着皇上高兴,我姐妹们不请自来,给皇上凑个热闹,也给俪妃妹妹道贺,请皇上恩准!”
贤贵妃盈盈站起回话,穿着袖口与领口都镶有皮毛的裘皮大衣,极地的长摆更添尊贵气息,掐金的凤钗衔着一颗光洁的玉珠垂在她额中,摇曳生姿。这个女人好生厉害!把女人的妩媚与尊贵的气质结合的如此完美,不觉高高在上,在皇帝面前就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不让人感到敬而远之,身份的把握是如此的到位。我暗叹,若论手段,三姐姐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她。
“臣妾和贵妃姐姐恭喜皇上连战报捷,也要恭喜俪妃姐姐,琴家出了如此将才,是琴家的福气,更是江山的福祉!”
娇媚的曹淑妃亦站起,柔媚妖娆的身姿是已然生育的贤贵妃难望其项背的,一袭拖地长貂衣,雪白的貂毛映称的那张绝色的丽容艳光四射,额间细细贴着一朵小巧的金箔,更添几分动人的风采。
我看向阶上朝风旁的三姐姐,云鬓轻挽,中间没有一样饰物,素面朝天,着的衣物亦是朴素干净,没有一丝皇家的贵气,想必是待罪之身,没有装扮就给宣过来了。在阶下两位宠妃的称托下,三姐姐纵然是没有打扮,仍是平淡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