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书递上一杯茶,临猗接过大口地喝,可见一路的奔波定是马不停蹄。把杯子顿在桌上,临猗摸摸嘴边的水迹,抚着胸口喘了口气:“俪妃娘娘给打入冷宫了!”
我闻言大惊,临猗拍拍我的手:“小雅急得直哭,冒险来找我,这才出宫的。你的信中已知道了三分罢,还有那七分连宫中人都给瞒了,不是小雅来说,我也不知道。”
看临猗水眸中一片焦急,我定定神问:“有人插手?”
临猗点头:“小雅说从梅园回来,淑妃就一直和娘娘走的近,每次说话还都不让人随伺,娘娘一直待淑妃不冷不热,几次后淑妃也就知趣不来了。哪知道这之后娘娘宫里就总有事情发生,这次竟然是皇上来娘娘宫中遇上了刺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着实发了脾气,娘娘又冷冷的,原本皇上只是斥责一顿,看这个样子一气下就把娘娘打入了冷宫,小雅没有获准跟过去,又没有消息,担心娘娘带病在冷宫,传书也不敢说实话。少不得我跑这一趟,你要有准备,看来淑妃是要拿娘娘试药呢!”
心下恼怒不已,曹相呀曹相,你我的恩怨还没了结呢,这又给我下了战帖,等着罢,看我怎样收拾你!
稳住心神朝临猗笑笑:“你先回去罢,我随后就到,这件事还有得一说。不是淑妃一个人可以做成这样的事,也或者不是淑妃,有人拿她当幌子。你告诉小雅,千万注意三姐姐的用药与膳食,等我回来!”
临猗点头,系上头兜,紧紧披风转身就走。双双出来,只看见她翻飞的披风消失在走廊尽头。清风握握我的手,我深吸一口气冲他宽慰笑笑,侧头说道:“双双,咱们快快换马,早些回京!”
天快亮了,一夜的急奔赶路,竟到了京都郊外,勒住马儿,看向清风,他深深看我:“吟儿,放心罢,清云不是一直在京吗?”
我冲他点点头,笑道:“知道了,帝都不比衡山,现在大家还是小心一些!”
清风不语,万般不甘在眸底就要冲破,我举起手向他伸去:“来日方长!清风,当初选择这条路,就要有足够的耐力按它的方式走下去,去罢!我亦不会冲动行事的!”
清风与我击掌后紧紧握住我手,我含笑示意他,他沉默看我,半晌松开手,长啸一声策马狂奔,看滚滚烟尘卷起远去,我黯然伤神,口中低吟:“杨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犹记初见清风时,他是那么灿亮如日,长眸中一片潇洒狂野,是我令这如风般的浪子眼底染上这淡淡哀愁,对他,回归皇室,是福?抑是祸?
长叹一声,大叫:“双双,走罢!”
“驾!”
猛然一夹马背,我与鸣书双双望近在眼前的京都策马奔去。
这之后,究竟是我自己走进这牢笼中,还是被他人所迫,多年后,仍是让我不得而解。人生,原本就是如此风云莫测!
“请琴国舅留步!”
离城门尚有几十步远,一个人悠然骑马立在道旁,见我来立时下马,笑盈盈拱手致礼。
勒住马,我冷冷打量他一眼,华丽的衣袍显示他的身份非富即贵,脸色不是太好,纵情酒色把身子虚掏的差不多了。这个人能在我回帝都的关口拦截到我,不消说也是有探子回报,轻蔑地冷哼一声:“曹国舅,你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曹相的三儿子曹墀在户部挂职,捞油水的本事可是满朝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从不与这种酒色之徒打交道,只是在宫中见过几次,他今日在此是什么意思?
“琴国舅,今日曹墀到此等候,自是有事相请,事关俪妃娘娘的安危,想必琴国舅也断然不会视而不见罢?”
曹墀隐晦的双目不动声色扫过我身边俏丽的双双,双双恼怒瞪他一眼,我轻抬手制住双双:“好了,鸣书先带双双回府罢!”转头看曹墀,“不知曹大人想在哪谈谈?”
“如此,府中已备美酒佳肴,不如请琴国舅过府一叙?”
我轻笑出声:“不敢拂大人美意,请罢!”
转头示意鸣书带双双走,双双欲言,让鸣书摆手制止,两人微颔首,先走一步。曹墀上马,对我摆手相请,我淡然笑笑,策马先行,在帝都,曹墀还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也不是他要请我,其中还是另有其人罢!
城门守卫皆已认得我与曹墀,恭谨施礼,我含笑侧身,侧目曹墀,骄傲自满,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贵族气派。摇摇头,暗笑他这可笑的派头。
进入帝都,繁华气息迎面扑来。人潮汹涌,街铺如云,远处城中,高高矗立“聚仙楼”的大幅酒旗,深吸一口气,苦笑不已,此刻喝酒当是和知己方才尽兴,赴这不明不白的宴席,令人骨鲠在喉,实是不怎么痛快。
“哎呀!贵客临门,老夫府中真是蓬毕生辉,蠢奴才,还不快请琴国舅下马!”
不觉中已在曹府门口停下马来,我抬头看看,金光灿烂的“曹府”两个大字高高挂在气派的大门横档中,门口两个石狮威武站立,漆黑的大门已洞开,台阶上,一个身着貂皮大衣的削瘦老头负手站立,气势不凡,见我来,早已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一个下人匆匆伏在我马下,欲要作我脚垫。心下不快,一跃而下,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当下按捺住一瞬的怒意,也堆起满面的笑意,拱手躬身:“让曹相亲自出迎,叫琴吟心下不安,失礼了!”
“哪里哪里,琴国舅少年英才,老夫早就想请过府一聚,今日才得贵客临门,叫老夫面子上大大增光了,请!请!”
曹相一副殷勤备至的样子倒让我心中有数,只怕他要先礼后兵,这老狐狸不是觉得抓着我的软肋,也断然不会如此客客气气,先前还怀疑这事不定就是他们所为,现在看来,十之六七肯定是了。
“曹相莫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罢?晚辈不过今早才到帝都,曹墀大人就已在路旁等候,真叫晚辈不敢当呀!”
我假意委蛇,曹相一张老脸面不改色,打着哈哈:“哪里哪里,犬子不过得下人报,说琴国舅已回京都辖区,特算好时辰在道旁等候大驾,今日国舅赏光,过府一聚,定要尽兴而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