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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哪里,陈叔取笑小侄了。油头,怎么啦?快放人!”蔡秉昌说着,就亲切地给陈海国递上一杯茶,“都是这些无目兵仔惹的祸!什么人不抓?偏偏抓起陈叔的人来了?唉,我呀,差点被我老父骂扁了,刚才要不是跑得快,这瘸腿还真差点被他老人家再给打断一只。”

“是啊,我就想不通,蔡任夷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

“是误会,是误会。”

“是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罢,钱我是给你送来了,快放人吧。”

“油头,你这见钱开眼的东西,你真的收下陈老爷的钱了?”

“怎么?还嫌少?”

“不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叔这要是在为抗日捐款,慰劳弟兄们,小侄就收下;要说是赎金,小侄担当不起。”

“啊?蔡世侄还有担当不起的事……”

“这,这话好说。小侄只知抓的是小日本的密探,不知是陈叔的朋友。要是因为钱放走了密探,就有通日当汉奸之嫌;现下小侄明知是你老的朋友,又如何能收你老的钱呢?”

“这样说,你看这人是放呢还是不放?”

“放,放。但你得签个字,证明这小日本不是密探,是你的朋友。凭你的大名,就是真放走了密探也没人能奈你何。”

“蔡世侄不愧是党国的军人,忠于职守,有你在,这澄城看来是沦陷不了啰!嘿嘿,今天,我就是担个汉奸的骂名,也要把我的客人接回家!”

陈海国愤怒极了,提笔的手在不停颤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把一张字据写得苍劲明了,签上名字也是毫不含糊。

蔡秉昌冷笑着接过字据,一迭连声地称:“好书法,好书法!”

这时,门口围上来好些人,叽叽喳喳。片刻,就有两个记者模样的人走进来,说是《汕报》记者,接到报料特来现场采访。

这时,原田一家就被放出来了。陈海国一见,管自上前与原田握手拥抱。镁光灯一阵闪亮,一位记者抢拍了照。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陈海国愠怒。

“喂,喂,这是私人行为,你们拍什么照?”蔡秉昌也装模作样地阻止。

“陈老爷,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一位记者上前拦住陈海国问。

“什么问题?我坦坦荡荡做人经商,无所谓。”陈海国不是一次半次面对记者,表现得很坦然。

“陈老爷,中日战争目前正处于艰苦卓绝的阶段,你仇视日本人吗?”

“我仇视日本人,但不是所有的日本人。”

“你能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吗?”

“我能肯定,我的朋友原田先生一家不是我们的敌人。”

“你与日本人亲近,不怕因此担上汉奸的骂名吗?”

“他们不是敌人,我何来汉奸之名?”

“陈老爷,日本人都快打上门来了,你不惜重金为日本人担保,是不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呀?”

“无稽之谈,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为朋友解厄困难道还要带上什么目的吗?”

这时候,门外又是一阵骚动。平时路人都没敢多看一眼,避之唯恐不及的自卫中队的队部今天突然有了亲和力,变得人头攒动起来。

“打倒汉奸,惩办密探!”

“不能放走日本仔!还我儿子,我要报仇!”

……

正当群情激愤、难以收场之际,蔡任夷来了。他一出现,门口骚动的人就散去了大半。

蔡任夷因为没能及时解救原田一家,已经觉得很失面子,很对不起陈家了。早上不见陈海国,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太了解陈家这个“掌门人”了。求一无求二,是陈海国一贯的宗旨,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于是他就独自赶到自卫队部来。

“让开,都让开。”蔡任夷一手举着文明杖,一手扶着眼镜,挤了进来。

“爸爸,你……”蔡秉昌立马变了脸色,他就怕父亲,尤其是面对面被父亲盯着的时候。

“人放出来就好,走吧,围着干什么?”蔡任夷上前握了一下原田的手说:“让你们一家受惊了,真抱歉。”

“走开,走开,别围了,又不是演戏,看什么看!”蔡秉昌只好顺梯子下。

“阿瘸!掠错人了就得赔礼,你张扬什么?还请记者?”蔡任夷目光落在两名记者身上,就知道是儿子搞的鬼。

“快走,你们的鼻子也真灵,报什么道?又没有鬼子汉奸,哪来什么新闻猛料?”蔡秉昌也跟着驱赶起记者来。

竹野原田一直欠着陈家的情。二十年前是温雪菲将他从绝望中解救出来,让他离开樟林那伤心地而在汕头埠找到了落脚点;今天,又是陈海国顶着被冠以“汉奸”恶名的压力,将他从澄城的黑牢里赎了出来。陈家仁义,对一个异国人,不,现在是敌国人了,陈家尚且如此,陈家理应发达,财通四海!回到汕头当玉镶齿铺,竹野原田就再也不敢随便出门,铺门也是紧闭不开。尽管汕头海面游弋着太阳旗飘扬的军舰,尽管汕头上空时而飞过印着太阳旗标志的飞机,尽管受到炸弹轰炸的汕头人民一直惊慌失措,但此时此刻,生活在这座岌岌可危的百载商埠上的日本侨民,日子并不好过。他们都是夹起尾巴的狗,谁都小心翼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顶之灾。战争的阴云笼罩下的汕头,到处是逃难的和准备逃难的人群,到处是仇日情绪高涨的人群。毕竟,能够走出城去的,能够“内撤”的是少数有钱有势的人,更多的是守着家门静观其变的平民百姓。这种无奈随着从前线传来的不幸消息的升级,随着战争的脚步声的逼近,尤其是南澳的沦陷,就如同点燃了一座火药库,爆炸开来的是对日本的深仇大恨!这个时候,竹野原田就有了老鼠的感觉,因为外面不时传来痛打过街老鼠的声音。这种遭遇,竹野原田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次在樟林,那一群被“巴黎和会”不平等条约激怒了的中国乡村青年学生,简直就是一群醒来的雄狮,他们发出的“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怒吼振聋发聩,那气势,别说是小小一个“大和牙科诊所”,就是一座堡垒也会被砸个稀巴烂!

让竹野原田意想不到的是,川岛一雄恰恰在这个时候来到汕头,悄悄地叩响了当玉镶齿铺的店门。

听到敲门声,百惠子犹豫了好一阵才下楼开门。透过门页上的玻璃,她看到了一张让她大吃一惊的男人的脸!

“妹,妹妹,是我,我是一雄!”川岛夸张地叫着,上前拥抱了妹妹。他眼前站着的,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小姑娘了,妹妹长大了,女人的生命已经怒放了!

“一雄君?真的是你呀?”百惠子激动得满脸红光,她瞅着对方,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睡醒,我还穿着睡袍,真对不起。”

“妹妹,你真的很漂亮,你穿这中国土布睡衣也很漂亮。”川岛一雄又端详起百惠子来,“你变得更像母亲了!”

一提到母亲,百惠子才想起阁楼上的一对儿女。自从澄城回来,她就叮嘱他们姐弟俩不能随便下楼。“吉苹吉木,下来吧,快来见舅舅。”

“原田君呢?”喝过了茶,川岛才问起了妹夫。

“刚出去买菜,总不能一家子都闷在家里,还得活人呢。唉,这战争,何时了?”百惠子叹了口气。

“快了,快了。”川岛满有把握地说。

“哦,真的?你是说……”百惠子一阵惊喜。

“哦,不,是这里,眼看着就是我们大日本的天下了……”川岛没有说下去。

“哥,你是说,你是这个意思……”百惠子露出失望的神情,也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敲门,很急。川岛一雄瞥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国军人,紧张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手插进了衣袋里。

“先生,先生!”军人在门外叫着,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玻璃门。

“哎,就来,就来,对不起……”百惠子应着,又对川岛说:“是熟客。”

川岛敏感地瞅了军人一眼,就悄然退到里间去。

“哟,耿先生,怎么啦?耿太太怎么样啦?”百惠子开了门。

“先生呢?先生呢?”姓耿的有点迫不及待,“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那,那就送医院啊!原田君不是说了,这种病得上医院,牙科只能治牙,治不了胃溃疡。”百惠子也跟着着急。

“我知道,可是……唉,还是先给止止痛吧,过几天,过几天再说。你,你不是会打针吗?请你,给她一针吧。”姓耿的满脸无奈。

“打针只能缓一时之痛。这病不动手术好不了,你还是尽快送医院吧。这,你先走吧,我,我马上过去。”百惠子见姓耿的急成这样,他女人现在一定是痛得满床打滚,就只好答应了。

目送着军人走出店门,川岛问:“妹妹,这个当兵的咋啦?看把他急得。”

“哦,他呀,真是可怜。他有个漂亮的太太,却患有严重的胃溃疡。三天两头过来请我们过去给打吗啡,镇痛。治表不治里,没救。”百惠子边说边准备药箱。

“你不是叫他上医院动手术了吗?”川岛追问。

“没钱。哥,你知道中国军人有多穷吗?别说给病人动手术,就是最起码的一日三餐都难保!”百惠子就要出门,川岛又追问起来。

“什么兵?他是个什么兵?兵种?”

“是工兵,好像是搞爆破的。他说过……哥,你问这个干吗?”

“妹妹,我跟你一起去。”

“咋?你去干吗?你在家里陪着吉苹吉木吧,等一下原田就回来了。”

“不,妹妹,我同情这个当兵的,我要帮助,给他们以帮助,让他的漂亮太太进医院,动手术,康复。”

“真的?哥,你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好,真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川岛一雄来到汕头的第一天,花了一笔小小的手术费,就跟驻汕某部水雷队的工兵搭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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