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又急又快,“别出声,人太多了,我们跑不出去。他们应该只是来找章景年的麻烦,不会伤到无辜的人。”
习雨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救她的男人不是她这么多年一直爱着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混乱终于渐渐平息下来,那几个黑衣人或许已经得逞,于是趁着人多的时候,退散而去。
洛凡把习雨浓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他觉得她看起来很不好,脸色憔悴得要命,像是被吓得不轻。
“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了摇头。
有人不知什么时候报了警,附近的巡警很快地赶到,可章景年已经躺在教堂的红毯上一动不动了。
习雨浓瑟瑟缩缩地从人群中向着他躺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身上全是血,染红了身上那件雪白的西服,他中了好多枪。
警察检查了一会儿,起身摇了摇头,“他死了。”
习雨浓脑袋木木的。洛凡将她从教堂一直送回了翟家,她甚至都忘了跟他说声谢谢。她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章景年中枪倒下的画面,他那样一个跋扈而阴狠的人,竟然在自己的婚礼上,被人开枪打死了。
他到最后,仍然没能娶到他要的女人。
在最混乱的时候,翟兆轩带着沐莎逃出了教堂。她穿着笨重的婚纱,跑得很累。章景年中第一枪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她记得他倒下时看向她的目光。竟然不是仇恨的,阴冷的,而是担忧的。她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要告诉她的话,“沐莎,别怕。”这句话,在她最初与章景年相识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耳边这样说着。
她缩在翟兆轩车子的副座上,浑身发抖。翟兆轩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沐莎,”他看着她紧张而害怕的神情就觉得不忍,“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所有的事情,也会尽快让人去找你母亲。现在……他出了事,可能你母亲的事情会比较好打听。”
她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沐莎没有地方可去。翟兆轩就将她带到了离台北市区有些距离的一座独栋别墅里。
那别墅虽然一直没有人住,却每天都有佣人来清扫,所以很干净,也很整齐。
翟兆轩在送她去的路上,突然说,“其实如果你当年没走的话,我原本要带你来这里看看的。”
她疑惑地看看他,“什么?”
“这别墅,是我那时候为你买的。只是怕你不喜欢,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想先让人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完再带你过来。”
沐莎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她原本应该感到欣慰和开心的。可却没有,当翟兆轩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有一个感觉,物是人非。
她在那栋别墅里住了下来。
隔天就有翟兆轩安排好的佣人和管家带着行李搬了进来,只说是按照翟兆轩的吩咐,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她在新闻上看到了那天婚礼上发生的所有事。在她逃走的时候,章景年死了。她定定地看着电视机,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死了?他竟然这样就死了。
和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就像是昨天才一幕幕发生过似的,如今却全成了过往。那个总是用阴冷的眼神瞪着她,却又总忍不住抱着她用宠溺的口吻对她说,“沐莎,别闹了好不好?”的男人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三天后,有人找上门来。
管家进来犹犹豫豫地说,“门外有位先生,坚持要见您。他说他是章景年先生的手下。”管家是老派人,听到自称“手下”的男人,就觉得是恐怖分子,所以进来通报的时候已经很害怕了。
沐莎猜得到是谁。能这么快打听到她的去处,并且胆敢找上门来的,只有章景年最得力的那个手下,代号秃鹫。
她让管家放他进来。
秃鹫的脸色很差,他的手臂受了伤,却抱着一个大大的盒子。
他在沐莎面前一向谦卑有礼,因为他觉得沐莎是章景年的女人,那就一样是他要尊敬和保护的人。
沐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他都死了,抓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章先生说过,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找你的麻烦,还要继续保护你的安全。”
她心里一动,没想过他竟然还曾为她考虑过这么久远的事情。
“他……那些开枪的人是做什么的?”她不觉问出口来。
“是另一个帮派派来的人。他们杀章先生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算是黑帮的仇杀。”秃鹫说,“章先生以前也说过,不希望你知道太多帮里的事情,怕给您带来危险。”
她知道秃鹫这样说了,就不会再松口说什么,她也不便再问。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秃鹫犹豫了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沐莎。
“这什么?”
秃鹫说,“章先生其实一直都非常爱您。他告诉你囚禁了你的母亲一整年,逼你和他订婚,甚至结婚,其实都只是不希望你以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你的母亲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因病去世了,可章先生怕您难过,所以一直都瞒着你,甚至不惜欺骗你,让你恨他。”
“你说什么?”沐莎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你的母亲病逝后,章先生在纽约为她买了公墓,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回到台北,而且之前你还对先生说希望能留在台北,所以他才派我们连夜飞去纽约帮你把母亲的骨灰带回台北来安葬。”
她怔住了。
翟兆轩把沐莎安置在别墅,并没有隐瞒习雨浓。他将沐莎送去别墅,就又赶去教堂,却发现那里的宾客已经都走散了,却不见习雨浓。他惊慌地掏出手机拨电话,正担心着如果她不接或是关机的话,要怎么去找她,却听见她的声音从听筒里悠悠传来。
“兆轩?”
“嗯,你在哪儿?”他一颗悬着的心隐隐放松了些。
“我已经到家了。”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他收了线,立刻就开车往回赶。刚刚情势紧急,他几乎是本能地就冲向了沐莎,可等安顿好了沐莎,他又担心起习雨浓来。她的右手还打着石膏,刚刚那么危机的时刻,若是那些拥挤的人不小心撞到她,搞不好她的手又会受更严重的伤。
他赶回家,一路跑上房间去。
翟学心在客厅里坐着,看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就叫了一声,“哥?”结果翟兆轩脚步都不停,直奔楼上。翟学心叹口气,吧嗒吧嗒地吃着瓜子,“果然还是最担心老婆。”
翟兆轩冲回房间,就见习雨浓正躺在被子里闭目养神。
他以为她伤到了,急急走过去,“雨浓,你是不是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