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丰阳二十年,除夕之夜,苏府。
“来,来来,苏老爷赏小生一个脸,喝下这杯酒吧。”一个喝得满脸红光的书生在给此次会宴的主位敬酒。
主位上,一老人面无血色,虚弱至极,唯剩一双慈目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席间的一切。
他苏冀晟,平易近人,斯文谦卑。原是当朝丞相,受当朝皇帝义帝的器重,民间百姓的拥戴,有妻,有妾,有儿女。却因被人诬陷,退居三品朝官,且时受当年徒弟,先左丞相乔絮的冷潮热讽,虎落平阳被犬欺。
“滚!”主位之人还未开口说话,左侧一妇人大喝,书生满面惊慌退下,
“老爷,回去吧,夜凉,身子骨刚好,不宜风吹,我陪您回屋。”妇人娇柔媚语,奉劝老人,
老人摆了摆无力、泛白的手道:“香儿,你先回吧,若是我走了,不知道这群小人又会怎样纠缠。你怀着孕不宜熬夜,咱们的孩子就靠你了,”老人尽力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转过身,一动不动。
妇人动了动娇唇,又咽了咽口气,挺着九月怀胎的肚子,颤颤微微的离开。
屋外,雨雪霏霏,雪滞留在枯木上,又化开,变成水滴顺着树枝下坠,最后又深深砸在干硬的地面上。府内青砖石瓦,无一不盖满三千白丝。白雪,落在佣人们的发髻上,长裙上,衣袖上。
伞下,妇人用幽怨的眼神瞟了一眼四周,腿脚灵便的走下台阶。
她樊香,端庄温厚,貌美如花。在十七年前嫁进了苏府,与苏翼晟结为给发夫妻,十六里未曾有一子今喜得贵子,夫婿却受人陷害,灾病汹汹。“妇人,小心路滑,老爷今晚怕,怕是回不来了”。身旁,丫鬟小蓉怯怯的提醒。
樊香顿了顿,“嗯对,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府内人人皆知,苏翼晟大限到了,皇帝不容他,乔絮毒害他。任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了,那宴会之酒,也恐被人下了噬魂散。
只可惜苏夫人,樊香。九月怀胎,千辛万苦,眼看临盆在即,却还如此担惊受怕,日日操劳。
丫鬟们搀扶着樊香,穿过红梅萦绕的小园,径直步入侧房。
“夫人,睡吧,对腹中胎儿好,老爷的事,但求妇人看开,今日是奴婢守夜,奴婢退下了”。小蓉说罢,便匆匆退下了。
顿时,屋外屋内,夜阑人静,唯闻樊香的一声哀叹。
樊香平躺在榻上,一双黑眸,似若空洞。双手不自觉的抚摸着隆起腹部,感觉到腹中胎儿的心跳的律动。
“还好,孩子,我有你,爹不在了,娘一定会疼你。娘也不指望你以后为你爹报仇,娘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安,远离这是非的生活”。樊香喃喃自语,嘴角浮现淡泊的一丝笑容,惨白的脸上,一对梨窝深陷。
随后,樊香怀着忐忑的心沉沉睡去。
皓月当空,明晰的月光透过纱窗,映在樊香腹部。
阴柔之美,一切自有定数。
冥冥之中,倾城佳人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