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高考就这么开始了。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高考是神圣的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场考试，可对白小白来说它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
和以往考试不同的是这次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坐在一群陌生人的中间，等陌生的监考老师，弄出一些陌生的程序来。
或许是陌生了就会紧张，而紧张了就会觉得不一样，觉得神圣。可白小白和乐小菲呆的久了，早已经不会再陌生的环境里觉得拘束，他像以往一样等着号声吹响，等着熟悉的试卷，写着熟悉的名字，等待着熟悉的结束。
比起以往的考试，白小白反而觉得更轻松。他有足够的时间答题，还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他写完了所有的试题，会的不会的，然后再也不往试卷上看一眼。他不用担心分数，也不用担心名次。考完了，他就解脱了。
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吧。
白小白并不排斥考虑以后的事，可是他不喜欢漫无目的的瞎想。或者说他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想什么。
乐小菲怎么想的，白小白也不知道。那天放学后，乐小菲就失踪了。白小白在他门前转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喊他出来。
乐小菲是一个坐不住的人，放假的时候他总会跑过来找白小白，哪怕什么事儿也不做，就和他待着。然而这三天乐小菲没有来过一次。
白小白不知道乐小菲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拒绝李佳佳而接受徐晓倩。他从来没有喜欢的人，既然同样是都是喜欢自己的女孩。他为什么不选李佳佳。
他想问一问乐小菲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像拒绝了自己的李佳佳被人拒绝，他应该开心的，可为什么他觉得很别扭，很不服气，很想找乐小菲理论一番。甚至比自己被拒绝了还要让自己愤愤难平。喜欢一个人没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错。可乐小菲明明谁也不喜欢，为什么还有选择一个伤害另一个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李佳佳吗？还是因为自己一直的撮合让他很反感，他才会这样，像个叛逆期的孩子。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乐小菲可能只是有什么事儿不在家所以才没有来找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兄弟，白小白知道乐小菲是个小心眼的人但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你让他不爽了，他也让你不爽。但他不会记仇，即使刚打了驾，你和他说话他也会回答你。
早晨出发的时候，白小白给乐小菲发了个短信要他别迟到了。然后他就收到了乐小菲的回答。他已经到了考场，老妈送的。
高考就是奢侈，一上午就考了一科。下了考场就是中午了。因为下午还有考试，白小白觉得没必要回家让爸妈紧张。
刚走出考场手机突然就响了。白小白拿出手机来，打开，是个短信。乐小菲的。
“白小白，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妈请客。”末了还有两个露着牙齿的笑脸。白小白几乎能看到乐小菲那张欠揍的脸。
白小白想了想回了句:“不了。我还有事儿。”
“得了吧。你会有屁事儿啊。不愿意来就算了。”
我怎么就不能有事啊。白小白双手如飞在手机屏幕上敲出这一句话，想了想又擦掉了。
他一看时间刚好11点50分。
“先吃饭吧”白小白想。
结束的铃声再响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
白小白走出考场，一抬头就看见一群的鸽子从头顶飞过。是被考试结束的铃声惊起的。
考场的外边就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养了许多鸽子。一有动静就会惊起一片。
看着白鸽，白小白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没有误入藕花深处，惊起的也不是一滩鸥鹭。不过白小白也想的明白。自己又不是文艺青年，惊起的除了一堆苍蝇外，其他估计就不够格了。
人来人往，只有白小白定定的站在广场上。白鸽飞过，在地上，身上投下跳跃的光影。
考完了。白小白回头看着考场，笑。
这时候手机很不合时宜的跳了起来。
“喂，乐小菲。”白小白说。
“白小白你在哪呢？”手机那头乐小菲问。
白小白看了看四周，广场上的三只山羊似乎也在打量着白小白。
“五一广场，三只山羊下面。”
“那你站在等我过去。我就在对面。”
“好。你快点儿啊。”
乐小菲跑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把西边天空的云朵烧成了彩霞。
白小白挑起一条眉毛来看着乐小菲，说:“你真快啊。乐小菲。”
乐小菲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笑着说:“老妈非要给我买衣服，我推不掉。”
白小白将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乐小菲。乐小菲接过来就是一顿牛饮。
“真爽啊。”乐小菲说。
“阿姨呢？”白小白原本准备了两瓶水，可是乐小菲的妈妈好像没有出来的意思。
乐小菲扬了扬手说:“回去了。”
“你怎么没去？”
“嗯。晚点老爸来接我去D城。”乐小菲说。
“哦。”白小白喝了一口水问:“什么时候回来？”
乐小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玩腻了就回来。”他又拍了拍白小白的肩膀，说:“会回来的。”
白小白拍掉他放在肩膀得手说:“爱回不回，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乐小菲不理他，直接问:“走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白小白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说:“有地方怕你不会去。”
乐小菲夺过手机想看看是什么地方。
果然乐小菲不想去。同学聚会，一大堆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人呆鹅一样的坐着很没意思的。他把手机塞给白小白说:“不去。咱们过二人世界去。”
“二人世界不如玩3p。你把徐晓倩叫来吧。”白小白说。
乐小菲一脸鄙视的看着白小白说:“白小白你口味真重啊。”
白小白立刻反驳道:“乐小菲，你也不想想是谁口味重。”
“好了。好了。别贫了。走吧吃过饭，我就走了。”
路灯渐次的亮起，三两只飞虫扑打着灯罩，嗒嗒的响。
乐小菲和白小白就坐在路灯下的面摊上吃拉面。
这家的拉面很有名的。至少在学生的圈子里很有名。有名不是因为他独特，而是因为他帅。
是的。很帅。不过是因为拉面师傅长得帅，所以那一根根没有多大分别和其他拉面同胞也极其类似的拉面比起别家的就显得特变的帅。拉面上零星的肉丝也帅的让人无法抵抗。就连那一成不变的高汤都咸的特别有味道。
白小白还记得第一次被乐小菲拉过来吃拉面的时候，乐小菲盯着那个十几岁的拉面师傅问白小白:“你说是我帅，还是他帅。”
白小白笑着回答说:“你帅。”然后乐小菲就食欲大开的吃了两碗拉面。这还没什么，可是白小白付账的。
同样是下了考场的学生，一桌两桌的坐在周围哈哈的笑。有一高的，三高，还有不知名的学校的。
乐小菲拍了拍桌子说:“你看，这才是人生啊。鲜活的像是待宰的鱼。”
白小白翻着碗里的拉面，有长有短。
“乐小菲真有你的，吃碗拉面你都能吃出人生来。”
乐小菲很不以为然的说:“真的。你看，高考不就是一条河，我们在里面拼命地游拼命地游，到头来等待我们说不定就是砧板与刀呢。”
白小白白了他一眼:“得了。先想一下以后怎么办吧！”
“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非要现在就把一切想明白。走着看吧。”乐小菲把自己的小嘴塞满了拉面，一边搅动着舌头，一边含含糊糊的说。
白小白用手护住自己的碗，说:“乐小菲，你就不能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吗？”
乐小菲一边摇头一边往嘴里塞拉面。
“没时间了。老爸来了。”乐小菲指着白小白背后说。
白小白回头果然就看见乐小菲的爸爸在路边的轿车上向他们招手。
乐小菲放下碗，提起衣服就跑了过去。
“白小白，这次你请，下次我请。”
乐小菲刚走，徐晓倩就来了。
她在白小白对面坐下，举起手喊:“老板两碗拉面。”
然后她对白小白说:“白小白，你要放开了吃，我请客。”
白小白敲了敲自己还剩半碗的拉面说:“我已经吃饱了。你叫两碗多了。”
“已经叫过了，没办法了，不能浪费。都交给我吧。”
徐晓倩一边把端上来的拉面拉到自己面前一边又刚意识到似的惊讶的问:“一个男孩子吃这么少，怎么行。”
白小白也丝毫不落下风的反驳道:“你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多怎么行。”
徐晓倩说:“没办法，不吃会饿啊。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次吃饱饭了。”
“为啥啊？”白小白问。
“因为我要结婚了。”徐晓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
白小白几乎是靠着本能才问道:“和谁？”
徐晓倩一愣，然后放下筷子盯了白小白半天，直盯得白小白毛骨悚然。然后她原本就不大的眼，眯成一条线。
“乐小菲。”
白小白这一惊不亚于隔壁家的瘪三中了一个亿给他带来的冲击。他几乎跳了起来，说:“乐小菲怎么没有跟我说。”
“哦。”徐晓倩埋头奋战着，百忙之中看了一下惊恐的白小白说:“他说要等我体重达到100斤的时候再说。”
白小白呼的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下来问:“你现在多重？”
徐晓倩很不高兴，她对白小白说:“白小白你很不礼貌啊。问女孩子体重。”
白小白陪着笑脸说:“我先估摸一下时间，好为你们筹备婚礼啊。”
徐晓倩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她说:“才95。”
白小白说:“不是还差五斤吗？”
白小白话没说完就差点吐了一口黑血。他分明听到徐晓倩说:“公斤。”
吃完拉面已经是已经快十点了。
白小白一个人走在和平路上。灯光昏暗，飞虫不厌其烦的冲击着路灯。
白小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压短。投到前面，扔到后面。
高考就这么结束了。自己不值得留恋的高中结束了。自己的暗恋似乎也结束了。甚至结束的很彻底。自从告别仪式上就在也没有见过李佳佳。关于李佳佳最后的记忆，就是她缓缓的走上讲台，然后冲着自己这边说:“我喜欢一个人，可我没勇气让他知道。所以，我给你唱首歌吧。”
白小白招来一辆出租车。他坐在里面看着飞驰而去的蔷薇。
蔷薇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有旺盛的枝叶拼命地长。
司机师傅打开音响，唱: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