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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悲喜交加

天象桥,湖中心。

黑色气团依旧笼罩其上,只是常人无法看见。顾若风离去后,漫天飞舞的鬼魂再度归来,围绕着黑色气团不停来回穿梭,渴望着气团中蕴含的强烈煞气。

湖底,一个黑影盘膝而坐,周身源源不断散发着黑气,湖面上的气团就是他的杰作。而此时此刻,他模样似乎有恙,身体正在不住颤抖。没过多久,黑影似乎支撑不住,“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周边的湖水,黑气团也止不住晃动了两下。

良久,黑影的伤势似乎暂时得到了平复,于是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潘岳文!

昨日善恶石大成,潘岳文阴谋得逞,待魏文杰的尸身被打捞上岸之后,他便盘坐于湖中心,依靠善恶石的力量修炼人身。善恶石的力量深不可测,本需三天,潘岳文就可炼成,届时他就不需要整日待在湖底,可以像正常人一般出来行走,去完成他想完成的事情。虽说是人身,但潘岳文终究已死,因此人身的实质就是一层人形的皮囊,可以帮他遮挡太阳,掩盖身份,便于在阳间的行动。

原本修炼正得以顺利进行,谁知凭空出现一个少年,二话不说一掌打来,差点将潘岳文所布的法阵彻底粉碎掉。潘岳文修炼之时会发出强烈的煞气,将方圆十里之内的鬼魂都吸引了过来,那个黑色气团就是为了挡住外围越聚越多的鬼魂的,因为他修炼之时绝对不可以被外界打扰。因此看到防护罩即将被毁,潘岳文冒着被善恶石力量反噬的危险,豁尽一切力量,才堪堪将那雷霆一掌卸于周边的湖水之中,保住了防护罩。

潘岳文正在修炼的重要关头,不仅被突然打断,而且还要豁尽因修炼而变得微弱的力量去强行抵挡外来的袭击,终于导致魂根的重创。现在他将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行动,只能安心休养了。

潘岳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居然有这么强横的力量,老子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他压制住不断翻涌的气血,恨恨地发誓:“等我修炼真身破关而出之后,一定要第一个宰了那个臭小子!”

不仅仅是因为顾若风差点毁了他的修行,更重要的是,潘岳文非常忌惮顾若风的力量,他隐隐觉察到,顾若风的这一掌,肯定没有用尽全力。他也不确定对方的力量是真就如此,还是有所保留。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先除去,潘岳文很清楚,那个少年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有他在,一定会妨碍到自己未来的计划!

难道……他是为了昨天那个小子来的?想为他报仇?

潘岳文低头看着漂浮在胸口附近的善恶石,魏文杰的魂魄此时就封印在其中……“哼,想救回他的魂魄么……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潘岳文双眼泛着凄厉的红光,狠狠地说道。

一个是力量处于最弱的时候,一个是灵能尚未完全觉醒。片刻之前潘岳文与顾若风硬碰硬的对决,究竟谁胜谁负,现在看来尚难定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决,才刚刚开始而已……翌日。

因为是周末,大家都没有课,因此起得也就比较晚。

建华依旧早早地起床出了门,顾若风也早就苏醒了,只是一直躺着没有起身。顾若风身怀灵力之后,发觉自己的精神非常充沛,几天不睡似乎也无大碍。为了不引起宿舍几个家伙的怀疑,他只能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佯装睡觉。

过了七点,顾若风再也躺不住了,尽管现在自己已不是普通人了,但是还要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这样想着,顾若风的肚子又开始叫了,看来无论变成什么样,饭还是要吃的阿。

洗漱完毕以后,顾若风像往常一样出去吃早饭,走廊里静悄悄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开灯的走廊,原本是昏暗无比的,在这样的昏暗中,更容易滋生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经过222房间的时候,顾若风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怨气,这原本是没有人居住的空房间,里面会有什么呢?

这样想着,顾若风隐遁身影,穿墙进入了222房间。走廊角落的摄像头,定定地注视着走廊里发生的一举一动,顾若风的凭空消失,难道不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吗?当然不会,因为摄像头里顾若风根本从未出现过,他踏进走廊的那一刻,就已经施加了最简单的幻术。

进入了222房间,顾若风四下张望着,只见空无一人的宿舍非常整洁,没有住过人之后的宿舍所散发出来的人气。来回走了两圈之后,顾若风来到了水池边,他定定的注视着墙上那面巨大的镜子,手指轻轻一挥,一块黑色的幕布凭空出现,遮住了从窗外透射进来的亮光,整个屋子顿时昏暗了下来。

“出来吧……”顾若风转过身拖过一张椅子,稳稳地坐了下来。

话音刚落,墙上的镜子发生了一些变化,平滑的镜面产生了不规则的波纹,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镜中缓缓飘出,跪倒在顾若风的面前,仔细看去,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男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起头,顾若风身上散发的微弱灵力笼罩着他,让他心中的恐惧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去投胎,为什么对这里恋恋不舍?”顾若风的声音很温和,并没有男孩想象中的冷血无情的样子。

“我……我……我……”男孩嗫嚅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也许是男孩太过紧张了,顾若风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只是想……和你聊聊。”

男孩震惊地抬起头,清秀的脸上稚气未脱,顾若风觉得怨气不适合这个原本纯真的孩子,他生前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吧。

见顾若风不是前来收服他的魂魄的,男孩的恐惧减少了许多,抖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开了口:“我原来是住在这附近的,从小就没有爸妈,是奶奶一手将我拉扯大的,为了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我拼命努力,想要考上大学,大学是我的一个梦,可是我十五岁那年的一个阴雨天,那个人,那个混蛋,毁了我的一切……”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开车从我后面驶来,我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飞到了半空,接着重重地落到了地面……恍惚间,我突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被撞得惨不忍睹,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奶奶承受不住我的死讯,晕了过去,后来就变得有些痴呆了,现在全靠旁边的邻居们照顾着她……我放不下奶奶,也放不下我的梦,于是我每天就来回于家中和这里,我默默地看着奶奶,也默默地体味着向往的大学生活,这个房间一直没有人住过,我就选了这里,其他的地方我没敢去,怕吓到别人,我没有想过害人……”男孩一口气讲出了自己的遭遇,在说到他横死的那一刻时,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怨气,但是讲到奶奶和梦想的时候,他的怨气又逐渐消散了……又是一幕悲剧,顾若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手中,悲喜天平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男孩身上出现了一簇妖异的蓝色火焰,被全部吸到了天平之中……“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遭遇,把你生前的悲苦全都记录下来了,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你下辈子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苦痛了,还是早点投胎去吧,我作为“旁观者”,除了聆听你的遭遇,别的什么也帮不了你,你既没有害人之心,那么以后的路,还是由你自己选择,我不会干涉,不过以后你若碰上真正的降妖除鬼之人,就不一定会像今天这般幸运了,你好自为之吧……”顾若风善意劝导,而男孩也犹豫不定。

顾若风起身放好椅子,准备离开,男孩依旧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走了几步之后,顾若风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男孩,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你……生前就没有值得高兴的回忆吗……”男孩猛然一愣,无神的眼中闪现出了一丝光彩,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和奶奶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有些苦,但却是非常高兴地度过的,奶奶慈祥的笑容,就是他最大的安慰,最大的幸福了……只是,这样的幸福,已经再也没有了……“奶奶……”,男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不住地滴落,离开脸颊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夹杂在悲与喜中的他,终于想起了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憋在心中许久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宣泄,空气中,也可以闻到淡淡的喜,与淡淡的悲……男孩的身上,又出现了一团火焰,只不过,这团火焰,是温暖的,是温情的……顾若风看着喜悦的火焰被收入天平,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他转过身,不再言语,因为他相信,男孩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谢谢你……“旁观者”哥哥……”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若风摆了摆手,随即从房间中消失了……男孩站起身,再次看了看这个世界,微笑着的脸庞逐渐模糊,接着散落成一片光影,他终于选择了正确的路……笼罩在窗上的黑色幕布,也砰然碎裂,久违的阳光再次射入了222房间,只是不再有阴霾,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回到走廊上的顾若风,心情也一时不能平复,虽然旁观,但一样可以感同身受,这份差事,还真合自己的胃口呢……同时,也再次印证了那些道理,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殊不知还有多少人正期待着你正拥有却从来不屑的东西;我们的生命中,不会只充满着悲伤,所以不要让悲伤掩盖了自己曾经快乐的记忆。

充满着感慨,顾若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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