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天,风很大,刚下不久的雨,又沉积在天空,虽然是早上,但是昏暗的雨云,遮空蔽日。芦苇随着风,急剧摇荡着,仿若千军万马的旗帜。
告翁大口吸着烟斗,眯着眼,巡视着沼泽上的动静。他的身后,分别立着悦深城、饰红藕、鹭随吾、琪瑶、苏果薇、萧芦荻,这六个人后面,又整整齐齐地站着从云沼城召集的五百勇士。
告翁说道:“悦深城,你确定妖界要从这儿攻打吗?”
悦深城答道:“云沼城四面环水,一马平川,易攻不易守。所以,这场战,不在于妖界从何而攻,而在于妖界攻取的目的。妖界的目标,是全城人的性命,而不是这块城池,所以,妖界定会派兵牵制我方主要兵力,让水怪能在云沼城肆意吸灵。牵制我方的妖界兵力,会主动寻来,这个地方,靠近沼泽,最适合我们作战,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告翁说:“呵,原来我们在防,妖界也在防,好个攻攻防防。”
话音刚尽,沼泽地里跃出三四百妖兵妖将,手持数十面皂白色的旗,旗上绣着一个奇怪的生物,猴头蛇身蝶翅鹿角,咆哮的大嘴露出两颗森白的狼牙,外加一双狼耳一只狼鼻,这赫然是五护将的拼图!
为首的正是劫相,其后,虬角、雌睛蛇、妖蝶、白矮狼分别踏水奔来,再其后,熊罴豹豺等各色小怪,约有四百,手持各路兵器,咆哮若狂风,怒卷而来。
劫相见到云沼城众将士,一个凌空诡步,瞬间来到告翁面前,说道:“好狡猾的人类,让我们好找,原来躲在这个地方。”
告翁说道:“劫相,妖界大军差不多都来了,悔长梦也应该来了吧。”
劫相懒洋洋地看着悦深城,说道:“喂,这个糟老头是谁?”
这时虬角也跟了过来,说道:“劫相,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就是三十年前令我头痛的对手。”
劫相说道:“哦,原来找了个救兵,呵呵,一个老头子,能有多大能耐。妖后啊妖后,真搞不懂你,放我们进城屠杀一番,一切不都搞定了吗,非要留活口,好为难啊。”
说话间,妖界也已聚齐。悦深城走到萧芦荻跟前,说道:“萧兄弟,麻烦你一件事。”
萧芦荻看到如此阵仗,心早有怯意,抬着眼,望着悦深城,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悦深城继续说道:“请你照看好江去东,如若他迟迟下不来决心,或者没有这个能力杀掉悔长梦,悔长梦的命,就交给你了。”
萧芦荻明白,这是悦深城要支开他,不希望他受到牵连。
萧芦荻点点头,回身朝着云沼城奔去,想不到连作战的资格都不够,他苦笑着,奔跑的脚步越来越急。
劫相看了看悦深城这方的人马,说道:“这是小喽啰的战场,咱们未结束的那场战斗,也该重新开始了吧。”
悦深城走到劫相面前,面露微笑,说道:“正是如此。”说罢,一个跃身,跨过众妖兵的头顶,直奔沼泽地。
劫相冷哼一声,朝着悦深城消失的地方追去。
告翁对虬角说道:“三十年前,咱们没有分出胜负,也该续战了。”
虬角说:“正合吾意。”说罢,两人朝着另一方向的沼泽地奔去。
饰红藕与妖蝶,琪瑶与白矮狼,鹭随吾与雌睛蛇,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奔去,苏果薇见两边大将都没了影,扯着嗓门呼叫一声:“杀啊……”两边众兵没了领头将,仿若没了头脑,听闻这一声喊,犹如大梦方醒,混着一起,开始厮杀。
劫相追上悦深城,嘲弄道:“如果你还想做缩头乌龟,战场局势立马变成多对少。”
悦深城说道:“既然迎战,岂有不战之理。”
劫相说道:“这个时候倒有点骨气。”话音刚落,悦深城顿感身子沉重,坠入水中。
劫相以迅雷之势,猛力朝着悦深城头顶踹下,悦深城居然难以反应。正当悦深城将要浮出水面时,又一拳打在脸庞,悦深城犹如水漂,滚出百丈远。
悦深城仿若失控的玩偶,被劫相一顿拳打脚踢,终于,躺在一片水渚上,动弹不得。好快的速度,完全看不清劫相是如何进攻的,自己连元术都来不及发动,就遭到一顿暴揍,看来,上次未果的战斗,彻底惹怒了妖界五护将。
饰红藕这边情况,也是异常危险,虽然对各自的元术多多少少都有了解,但元力的差距,使得饰红藕异常被动。
妖蝶扇动着翅膀,说道:“小美人,真让我馋得想要一口吞下你呀,我有一招,非常适合你。”说罢,双翅在饰红藕头顶舞动,洒落许多刺鼻花粉,伴随着妖蝶轻声吟唱“招蜂引蝶!”须臾,自四方各处,飞来成群的蝴蝶与毒蜂,齐齐攻向饰红藕。蝴蝶迷眼为幻,毒蜂藏毒猛攻,饰红藕竟紊乱了阵脚。
上次打斗,看来这个妖蝶并未使出全力,隐藏了不少的实力,饰红藕潜入水中,吐着水泡,闭目心念一声:“菡萏淀,莲子怒!”手掌心结出一朵莲花,莲花盛开,慢慢裸露出一颗莲蓬,莲子自莲蓬中破水而出,并未爆炸,而是散落水面各处,每颗莲子结出一朵莲花,须臾,整个水面,布满了莲花,莲花盛开,散发出扑鼻香气,把吸引而来的蜂蝶,全数吃掉。
妖蝶说道:“呵,不错,有两手,这一招,你有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呢?蝶之变!”两只翅膀轻扇。
水下的饰红藕看到妖蝶照旧施放的蝶变之术,暗道:“糟了。”她明白,这一招距离妖蝶越远,强度越大,只有靠近妖蝶,才能避过,但是,妖蝶全身是幻粉,与她近战,徒增危险。该如何是好呢,近身也不行,远身也不行,好一个棘手的妖蝶。
就在饰红藕思索之际,飓风卷飞满淀荷花,连水带泥,撕扯着饰红藕全身衣物,饰红藕极力挣扎,最终,落入污秽的泥水之中。
鹭随吾利用衔泥之术,也雌睛蛇游斗。雌睛蛇冷笑道:“小子,这次怎么不吵嚷着看你蛇姐姐的脸?”
鹭随吾从泥中跃出,手中的长喙朝着雌睛蛇的后颈刺去。雌睛蛇尾巴一摆,侧身躲过,鹭随吾一头扎进泥中,没了踪影。
雌睛蛇说道:“小郎官,本来我们还是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的,既然你甘愿躲着泥中,我只好下狠手,逼你出来见我。”说罢,纵身一跃,下倾着身子,用手慢慢撩起头发,一双血红色的瞳孔,直视整个泥潭。瞬间,火焰自眼中迸出,燎烧着湿泥,不多时,泥水变干,继而块块皴裂,鹭随吾急速窜出,扑打着身上的火,翻滚老远。
雌睛蛇闭上眼,火势瞬停,她说道:“小郎官,你终于出来了,让侬家好等。”
鹭随吾听了这句话,胃里作呕,说道:“狗屁妖蛇,说出这句话,居然不害臊,虽然我没有结婚,你又极力勾搭我,但是我可以明确对你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雌睛蛇两行红泪流到脸颊,竟把自己的皮肤灼伤,她说道:“郎官,看了侬家的脸,侬家就是你的人了,你这句话真让侬家伤心呐。”说完,獠牙露出,沿着干涸的泥块,朝鹭随吾攻来。
鹭随吾躲闪不及,肩膀瞬间见伤,毒液慢慢麻痹着身体,鹭随吾斜躺地上,怒视着雌睛蛇。
琪瑶这边,看着流萤箭射在白矮狼身上,犹如给他挠痒痒一样,心中一阵急躁。
白矮狼说道:“小妹妹,上次没杀掉你,我这几天都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你身上白花花的肉,来呀,快来我的怀抱里,让我一口口咬掉嫩肉,喝掉最具诱惑的血液。”
琪瑶受到言语挑拨,浑身直打冷颤,她手中流萤弓急速射着,身体向后不断退去。
白矮狼一边挣脱不停捆缚的水草,一边龇着牙,挥爪攻来。战得越是持久,琪瑶越是能明白,自己完全被对方克制。流萤箭乃是采用萤火虫的冷火之光,自己凭借高超的弓箭之术,驭箭冷锁对方的经脉,使其渐渐失去战斗的灵活性。但是,白矮狼体内孕育的狼血,不仅能够化消这股寒气,还能够治愈身体各处伤痕。
只怪自己太过逞强,非要与白矮狼对战,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分神间,白矮狼一爪,竟从下盘爪伤琪瑶的小腿,琪瑶吃痛,跌坐在地,好深的伤,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小腿骨。
芦苇边的告翁,对视着虬角,说道:“妖的寿命都是这么长吗?”
虬角摇摇头,说道:“我虽然还是一只比较年轻的鹿,但是离老,也不远了。”
告翁拿出背上灰布包裹的铁剑,说道:“人能老,妖能老,手中的剑,却不会老。”
虬角看着告翁手中的剑,凝神戒备,说道:“剑术吗?呵呵,许久未曾领教淬元剑,还真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