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借着月光来到御膳房,御膳房的设置非常温馨,烛光悬空普照,两排柱子镶嵌着各色夜明珠,一张又宽又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瓷盘,宫廷丫鬟掀开瓷盖,各色佳肴喷着热气,放出香味,吸引着饥肠辘辘的众人。
在阶留痕怀中的萧芦荻也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阶留痕热情的眼神,忙不迭的滚落在地。
这都是什么眼神,好陌生,为什么会自心底升起莫名的孤傲感?幻觉吗?这时,苏果薇跑到跟前,对着发神经的萧芦荻笑道:“萧哥哥,想不到你深藏不露,不仅那么帅,还那么厉害!”
萧芦荻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他,脸一下子红了,扭捏道:“你是说我的字写的好吗?”
苏果薇拉着萧芦荻来到餐桌前,说道:“不是啦,萧哥哥,你看,好多好吃的,鲍鱼,海参,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夹。”
众人也都齐涌在萧芦荻座位旁,端饭夹菜,捶背捏肩,真是伺候地无微不至。
阶留痕突然被孤立了,月光洒在脸上,好凄凉啊。他坐着餐桌最后面,独自吃着闷饭。这时,叶晦香凑了过来,说道:“那个,老师,那个姓萧的使得是什么术?”
阶留痕突然被人关注,还是个女生,心中突然暖和不少,把饭推到叶晦香跟前,支颐假装深思着。
叶晦香会意,帮他夹了一块鸡肉。阶留痕迅速端碗吞下,说道:“有个人夹菜,感觉就是不一样。好吧,我讲给你听。我以前也是道听途说的,并不相信。据说人死后,灵魂会飘到火山之阿,那里有个泥鬼婆婆,专门洗涤灵魂,使得再转世重生。这是人与鬼达成的契约,鬼以灵魂的记忆为食,又帮助人得以不断转世,人与鬼就这样互相依赖生存。但是有一种术,叫做藏灵术,人死后,把自己的灵魂藏在初生的婴儿体内,那么婴儿便有了双重灵魂,待婴儿长大,有能力激发出另一重的灵魂时,即可借体重生,拥有那个灵魂生前的所有元术。如果这个长大的婴儿死后,继续寻找寄主,就会有三重灵魂,以此类推。但是,这个术有一定风险,那就是寄的灵越多,宿体就会越虚弱。就萧芦荻的样子,看来是最后一个宿体了吧。五重灵魂,便是极限了,一旦萧芦荻死去,五重灵魂就只能并肩到火山之阿,等待转世。”
叶晦香想不到还有这种变态的元术,又给阶留痕夹了一块鸡翅,说道:“那岂不是需要五辈子的修行才能完成?”
阶留痕皱了皱眉,用嘴撕着鸡翅,点头说道:“不错。从萧芦荻使出的藏灵术来看,他召出来的上一世灵魂,只是并不完全,看来,跟这一世的年龄有关吧。也就是说,这一世的灵魂年龄只能召唤出上一世,乃至上上一世,等同年龄的灵魂。”
叶晦香又给阶留痕夹了一块鸡爪,说道:“想不到上一世的萧芦荻这么厉害。老师,那他为何在我手上留下心形的雪晶呢?”
阶留痕望着碗中的鸡爪,踌躇在该吃与不该吃的思想中,完全没听到叶晦香的发问。叶晦香推了推阶留痕,连连叫了两声“老师”,却看到阶留痕发青的脸孔,对着叶晦香斥道:“你会不会给人夹菜,三次夹了一样的菜不说,还一样比一样难嚼!”
叶晦香讪笑着,说道:“抱歉老师,我给你重夹。”说罢,连忙启动筷子,夹了一块鸡头,放在阶留痕碗中。看到阶留痕更青的脸,仿若要吃人一般,叶晦香再不敢多问,匆匆逃离了。
阶留痕远远地看到萧芦荻碗中堆满了海参鲍鱼,口水流了一桌子。
萧芦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了他们的一员,这时只吃了早餐的他,肚子跟着起哄,直饿得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发抖。正在他要张嘴吃下一口米饭时,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肥肥的鲍鱼,满口的香气,含在嘴里,真是享不尽的口福。
纹山河拉着自封候,说道:“哎,你说,女生过去吹捧就行了,为什么这么多男生也要凑过去?”
自封候摇了摇雀羽扇,笑道:“六皇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做,得女人者得天下。”
萧芦荻完全迷糊了,他只挨了一掌,就有如此待遇,这其中难道有阴谋?他低声问道:“那个,那个,请问,老师有没有收我这个学生。”
沐靖音使劲拍了萧芦荻的肩膀,以至于萧芦荻的脸压在饭上,弄了一脸的米粒,凉知夜赶忙掏出淡香的手绢擦拭着。沐靖音双手掐腰,高声说道:“你放心,老师不敢不收的!”说罢,斜眼扫了一下端着饭的阶留痕。
阶留痕听到后,咳嗽了两声,大声的说道:“我可没说我要收一个没出息的学生。”
萧芦荻大惊,推开众人,跑到阶留痕座前,在众人还以为又要大干一场的期待眼神中,跪在阶留痕的面前,说道:“老师,请收下我这个学生。”
阶留痕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
这时苏果薇又急又气,说道:“老师,萧哥哥可是和你打成平手,我们都看到了。”
阶留痕哼了一声,说道:“若非吸纳了我的元力,靠他,休想伤我半毫!”
萧芦荻完全听不懂,他说道:“老师,当时我被您打晕,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如果老师认为学生有什么莫名的潜力,请教我,如果真认为学生知识个不可教的废材,学生.学生.。”说罢,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阶留痕摇头叹气着,说道:“你在他们中,是最强的,同时也是最弱的。如果想跟着我,我怕你受不了以后的训练。”
萧芦荻边磕头边说道:“学生不怕,只肯当您的学生。”
阶留痕点点头,说道:“起来吧,虽然你拜了师,还没有给拜师礼,不算数的。”
萧芦荻摸摸脑门,拜师礼?可是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啊。他看了看其他的学生,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回头用疑问的眼神询问着。
阶留痕眼睛盯着餐桌最中间的鱼翅,口微张着,不发一语。萧芦荻会意,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根鱼翅,阶留痕眼睛开花,笑道:“算你通过了,呵呵,果然比叶晦香有眼力。”
其他的学生明白过来,都朝阶留痕鄙夷地看过了,舌头吐了一片。
餐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吃得一片狼藉,月上柳梢,时间不早了,阶留痕招招手,大家全散了。
他们的寝宫共有一大间一小间,大间是为男生准备,里面两排木床,每排八个,每个床的上空,都悬着一个衣柜,床头旁边,摆着红木桌椅,床上铺着蓝色褥子,床头叠着整齐的蓝色被子,房子中间,两排蜡烛,共十六支,特意为没人准备一支。
萧芦荻的床位是靠着门边的,折腾了一天,早已经累了,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移过来一根蜡烛,蘸着毛笔,在铺展的纸上写着:“尚未启蒙先离家,归期无望思天涯。小台笔砚应凝冰,炉边绣红劳牵挂。”看了几遍,支颐想着,自己曾经在窗前小台上描绘的家中草木,如今笔砚凝冰,无人再画,母亲刺绣的膝盖旁,也少了一位陪伴者,两处相思,几多闲愁,就任门缝中的寒风吹着。
夺文武一把夺过萧芦荻的稿纸,大声念着,然后哈哈大笑,一把撕碎。众人也都把萧芦荻的诗当成笑柄,一起嘲弄。
夺文武凑到萧芦荻的鼻子边,说道:“身为同窗,我奉劝你,不要整文的,否则你会栽在里面,连命都难保!”
萧芦荻愣了下神,问道:“为什么?”
夺文武躺着萧芦荻的床上,说道:“你知道青龙国为何用竹简书写,而不用纸吗?”
萧芦荻回答道:“纸容易被毁,保存的时间也不长,一般重要的文件,都由竹简刻成,这也是《天典》、《地经》能够保留上千年的原因。”
夺文武点点头,说道:“另一个原因就是,凭武力生存的青龙国不需要太多的文章。曾经,文辞一度在青龙国泛滥,导致很多元力高强的人,被文辞感染,从而沉溺其中,搜肠刮肚,寄情山水,放弃武学,使得青龙国整体变得弱不禁风,屡屡受到别国的欺凌。于是,龙皇颁布命令,焚烧一切诗词歌赋,禁止吟诗作对,选拔百官,只看元术。”
渺千古说道:“我听说,当初有个叫夺秀才的,文才最好,每吟一句,皇州城街头小巷必然轰动,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为夺秀才一个字,散尽千金不可惜’。可惜的是,他也是第一个被斩的文人。”
夺文武攥紧拳头,说道:“不错,这就是我先辈的悲剧。我讨厌诗,讨厌文绉绉的样子,所以,在我面前,千万不要写诗,我见一首,撕一首。”
潜之用插嘴道:“这一禁令早已废除,却给国人的震慑挺大的。这只是告诫我们,文与武,一个纯粹是精神上的享受,同幻术无异,一个却是生存上的考验,强者才能打败弱者,强国才能立足。文学这种东西,等天下太平了,再研究吧。”
萧芦荻看着碎了一地的纸,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青龙国历史一片空白的原因。我父亲穷其一生,想要汇编一部青龙国的史书,总是找不到可靠的信息,还受到朝野的无情嘲笑。他把我送到这儿,是要放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