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我竟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伏在沙发上,并且一直昏睡到天明。
是透过窗帘的阳光,将我从迷糊苦涩的噩梦里惊醒。
还没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就如同雷击一样让我清醒过来,象有人用锥子细密地敲钻我的头,欲将它撕扯成碎片残渣。
我想撑起身子来,可是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因为蜷在地上太久,双腿、手臂全都麻木了,象裹了厚厚的尸布、动弹不得,如万蚁钻心。
浑浑噩噩,我昨日的悲苦统统又清晰地涌上心头,我下意识摸摸肚子。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不该来的生命在成几何倍数快速成长,霸占我的精血、拖垮我的意志,扰乱我的生活……良久,身体才恢复知觉,鼻子已经塞得无法呼吸,胸口很闷。
我先给周打手机,手机关机,我失望极了,心里乱成一团。
我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走到浴室里,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我容颜憔悴,脸上有深深的沙发上折皱的印痕,红一道、青一道,双眼浮肿,而且眼袋鼓鼓的,黑色眼圈分外明显,皮肤也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连一向光滑柔顺的头发也干枯起来……一时间,我悲从中来,我为他如厮憔悴,他却和爱妻云雨与共,不知道有多恩爱。
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如同哽了苍蝇在喉,不吐不快。
只得干呕起来,但由于一夜未进食,只吐出少许清水,和酸涩的胃液。
感冒似乎加重了,我摸到床边,躺上去,死死抱住被子,周的气息尤在上面……我想吃药,但是家里没有任何适合我这种状况吃的药,冰箱里只有冰冷牛奶,连杯热开水也没人倒……我觉得自己被遗弃了,在汪洋大海中孤独沉浮,随时会被大浪吞没……我孤苦无依,连动弹一下的精力都被抽干。
只得不争气地张着口,无声的哭,让眼泪发泄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哭到一半突然间,我突然坚强起来,自己对自己说:
歆蕤,你要振作,千万不能乱了方寸,你还有朋友,还可以靠自己……我赶紧摸索着找出手机,分别给苏怡和刘韶蕴打电话。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我怀孕了……”
两位女友的反映如出一辙:“你在那里,我马上到……”
都是能干的都市女性,千言万语都知道留到见面才问。
还好苏怡先到,因她有钥匙,我不用为她开门。
两分钟后韶蕴也赶到。
速度如此之快,可见我在她们心中还是有地位的,我顿时心头一暖,眼睛又红了。
韶蕴和苏怡几乎一见如故。根本无须我介绍,两人已经对对方的事情自我处了如指掌,迅速成为盟友,且都站在我这边。
我尽量简单将事情讲了一遍。
韶蕴皱着眉:“歆蕤,事情有点棘手。你怀了周的孩子,她妻子回来了,暂时这件事情他还不知情。孩子的保与留,一切都要你自己来做主。不过当前不是做任何决定的时候,现在最重要是你要把身体养好,要孩子、不要孩子都需要健康的身体来支持。”
果然,处处为我着想,分析头头是道,是精明的白领丽人,可见平时工作亦同样雷厉风行。
苏怡也关切地说:“对,现在什么都别想,身体第一!你先躺着休息,让我和韶蕴来照顾你!”说完她看韶蕴一眼,韶蕴也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
苏怡帮我盖好被子,和韶蕴各自分头做事。
半个小时后,苏怡为我买回了医治感冒的中成药,韶蕴也为我到楼下买了温热香滑的鱼片粥。
虽然没有任何胃口,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碗浓稠的粥,然后又烫烫喝下一碗中成药,全身开始恢复知觉,并且暖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看着两位女友,突然,我心中有了底气——一切都会得过去。
我斜靠在床上,看着苏怡和韶蕴,她们也看着我。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呢?我那么爱周!而且当初苏怡做手术的时候,他就极力反对,认为孩子最是无辜……而且我好怕做手术!”
我犹豫不定,我非常喜欢小孩子,毕生心愿是作个贤妻良母。
苏怡一听,神情一下黯淡下来:“歆蕤,这件事情你最好与周川阳商量,当初我就是一意孤行,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缺憾,听人说女人怀的第一个孩子最聪明……”
她有些惆怅、有些失落,果然如周所说,她一定有后悔一天。
“歆蕤——”韶蕴语气一下硬了起来:“不是我说你天真,你真生了这个孩子周川阳未必敢要,何况现在他老婆又回来了,我看让他陪你作手术他都不敢去,你又何必在乎他的感受,要了这个孩子是你一生的拖累……而且,你这样算什么,孩子没名没份,何苦让他背私生子的名?拖着孩子你还想再恋爱嫁人吗?爱情是一会事,生活是另一会事!你可不要糊涂,一定要分清楚啊……我建议,你感冒好一点,我就陪你去把孩子作掉,根本不用通知周川阳,他会嫌你麻烦,说不定更快离开你避之不及呢!”
“话不能这样说,万一周川阳很喜欢小孩,愿意为了歆蕤和孩子放弃他的婚姻呢!”苏怡有些着急,生怕我立即冲动地去做手术。
“苏怡,你现在生活幸福,当然一切往好处想……”韶蕴也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说得我头晕脑胀……
最后,她们也察觉出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只好相互退让:“你自己也别多想了,身体先养好,然后和周川阳商量商量吧……”
因为各自有工作缠身,下午,两人便一起离开。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让人心惊,似乎连空气都冻结成冰,寒气沁人……我又试着着拨打了周的手机,哪把冰冷的女声还是漠然地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的心顿时更冷,如被人拎起,在空中甩了一甩,坠进冰冷的地窖封存……整整一个下午,我不死心的,一遍一遍拨打着周的手机,但是回答我的,始终是哪个机械的声音……哪个声音,如一把锐利的剪刀,将我的心剪割成一片一片,七零八落,然后冷冷地、摊开在我的眼前……周,你为什么不开手机呢?
她真的在你生命中无可替代,让你连打个电话给我机会都不给吗?
难道,你不再理我了吗?
你知道此刻我有多么需要你吗?
我可以不要阳光、不要空气、不要水……但不能没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