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终不改,劲节幸知君
荆余在队伍外围正恍神之间,忽然听得前方副将的声音:“停止前进,全体休息。”紧接着荆余被大将军身边之人唤去。
这位帝国大将军冷峻的侧脸让荆余心中有些彷徨,大将军手握马鞭,遥遥一指前方流林,问道:“此处为何有片树林,远眺其形,像极了常在山涧险岭间生长茂盛的青松?”
荆余顺着马鞭所指方向眺望,心中忆起自幼听过的故事,说道:“将军大人,此处松林年代颇为久远,听清平年老的人说,此处是先帝时,左宰辅苏铮辞官后隐居之地,当年震动朝野的变法,苏铮的很多故友亲朋因反对新法而惨遭压迫,苏铮也未可避免,反对新法,使得先帝将其贬黜至京都,朝中旧臣凋零,新派当权,后几年又分别流放各地,逼的他辞官退隐,不再参与政事。”
大将军微微点头,荆余续道:“苏峥此人性子及烈,他晚年在留给子辈的训言中说,自问无力效力那高高在上的庙堂,转而退隐草原,其心不屈;身为人臣,食君之禄,自然要担君之忧,但是君不识某,当是天不应时,将某生于此世,当与天斗,以示不平。”
苏铮酷爱青松,晚年更为尤之,但草原环境与南方帝国气候大不相同,此地土质松软,不宜植树,常年不见松叶,更何况松树,苏铮为表其心不屈,偏要一厢情愿逆环境强行种植松树,失败数次,几番秋夏,汗滴在地,几载春冬,终成一片松林。
大将军看着远处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感叹:“潇潇远树,秋暮之年,苏公此举敢于天斗,虽不是修行中人,其精神凌然不屈,令吾辈自叹生不逢时,未能瞻其尊容,当为憾事。”
说完轻叹一声:“想如今,青年才俊不少,受祖辈萌荫者亦大有人在。”
马鞭用力挥出,啪的一声,大将军口中轻诵:“孤峰峥险松,怪石嶙非常。古来风尚淳,宵小尽得志。”
荆余说道:“此地虽无孤峰怪石,但有烈风尘沙,想来也是不逊于那些盘踞在孤山野崖上的高松野柏。”
大将军点头,转头向荆余说道:“本将观你一路,你眼神飘忽,但对马车确是极为炽热,想来你也猜到里面有何人了?”
荆余重重抱拳,目露精光说道:“将军可否告知,真是修行者么?”
大将军反问道:“你可知何为修行么?”
荆余目光灼灼,兴奋的说道:“感悟天地元气,千军万马之内,遥距千里便能取人首级,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大将军摇头道:“箴意不在此,每个人都能修行,每人的评判的标准不一样,等你臻破此关,便能突破身体阻碍。”
荆余不解,问道:“小子该如何突破?”
大将军闭眼,仰头说道:“莫要冒进,当然要循序渐进。
如果是白诚对荆余说出此话,荆余肯定翻白眼看天以示蔑视,但现在不同,荆余待欲求解,眼角忽瞥见天空几群飞鸟自树林方向飞起,随即跳下马伏地侧耳,口中叫道:“马贼突袭!”
大将军依然仰头姿势不变,身边沉默已久的副将喊道:“上马列阵,准备冲击。”
几十人如同一人,动作整齐划一,眨眼间,已经列阵待命,荆余看在眼里,与之寨中的人马相比,自幼生活的军队在如此场景下的反应简直就像是蜗牛一样。
天际夕阳正红,云虹落霞,鲜艳不已,远望山丘幽绿的松树林子上空,几群惊鸟乱飞,马蹄声隐约响起。
荆余见状,对大将军说道:“不如我军先退后五里平缓地带,再发起冲锋。”
大将军闻言,转头看了荆余一眼,满是赞许之色。吩咐副将,退五里少避锋芒
副将将命令传达下去,拧头看了荆余一眼,并不说话。
……
……
五里外,队伍成两行排列,四辆马车在远远的后面安静的停住,只留下几个骑兵看护,周围马贼叫嚣声慢慢的拉近,副将大喊:“上弩弦,准备!”
满弦的弩箭瞬间倾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马贼甚至只能露出绝望的眼神,缰绳还未来的急拉,便已经落马,被后面的马蹄践踏。
大将军身后几十名大秦精锐的骑兵整装以待,目光灼灼,前方马贼冲势慢慢的减缓,大将军拔刀,刀身光芒闪耀,残日的光芒反射,刀身变得通红,大将军一夹马腹,率先冲锋,几十人的骑兵队伍以大将军为刀尖,呈三角阵势,直棱棱的插进了马贼队伍,整个骑兵队伍认真的诠释了大秦为何为世间第一骑兵的含义。
野营万里无城郭,血河纷纷连大漠,刀光闪烁,剑影婆娑,马蹄戈戈。
夕阳愈发的鲜红了,火烧云来了,在天空中经常出现的火烧云之下,地面上的一边倒的屠杀也将近结束,二百多个马贼不到一刻,便让军队杀的人仰马翻,血流满地,青色的草地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又在火烧云的景色衬托下,让人更加的嗜血,兴奋。
整个马贼队伍只剩下了一副头领打扮的中年人,在大将军马旁瑟瑟发抖,刚才战斗把他震慑的完全不知所以,他穷尽毕生的脑力,也想象不出,世间竟有如此强大的骑兵,仅仅一个冲锋,便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堪称凶悍的马贼队伍冲的七零八落。
“那个让自己来此地的修行者行吗?”马贼首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中瞬间否定了自己想法。
大将军低头,双手认真的擦拭着战斗用的马刀,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马贼首领像是受惊的鸵鸟,脑袋快要贴地,声音颤抖沙哑着说道:“一个修行者。”
大将军说道:“抬头看我,那人为何要找到你。”
马贼首领慢慢的抬头,想起刚才大将军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恐怖实力,心中绝望,然后他看见了队伍一侧的荆余。
马贼首领瞳孔慢慢的放大,然后紧缩,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恐惧感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马贼歇斯底里的喊出一句:“赛阎罗,你是清平寨中的那个赛阎罗!”
说完,作恶多端的马贼头子,白眼一翻,伏地不动,竟是被荆余吓死了
大将军眉毛一挑,说道:“死了?”
说完看了荆余一眼,命令身后在马贼身上查看
士兵翻过马贼首领的尸体,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马贼的身下,屎尿迸流,那士兵强忍着恶心,搜寻尸体,只找出一封信皮,交给大将军。
士兵看了一眼荆余,发现跟所见的边军并无异常之处,心中纳闷,这个人到底是何种人物,竟然吓死了马贼头子。
大将军拿着信封,里面并无书信,手指摩挲着信封,眼睛微眯,杀意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