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和卓玛对杨海遥的到来备感惊诧,仲岩解释道:“我送丹桑爷爷回家,在寨楼门口遇见了她,她说跟丹娅约好今天见面的,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杨海遥拭去泪水,转头看着龙腾,他身心疲惫的模样也让她感到心酸,杨海遥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道:“我跟丹娅约好见面,就是想要告诉她一件事,既然大家都在,我就直接说吧——我不能与龙腾结婚。”
这句话让三个人都吃了一惊,龙腾说道:“海遥,丹娅受了伤,我也很难过,有些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你不要急着……”
“这件事与丹娅受伤根本没有关系。”杨海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能与你结婚,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血亲关系。”
“什么?”屋内的三个人同时叫出声来,这句话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龙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海遥,你说什么?”
杨海遥冷静地说道:“我在昆明出差时,接到当地医院的电话,他们有个大出血的病人是Rh阴性A型血,急需输血,而血库不足。于是我赶到医院献了血,接待我的齐医生说,他们是从普苍山医院得知,上次就是我们俩献的‘熊猫血’,所以找到了我。而且齐医生还问,我的哥哥在不在昆明。我很奇怪,就一直追问了下去,原来他们正好在对‘熊猫血’进行研究,上次我们献血之后,医院做过血缘分析的实验,发现我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这不可能,”龙腾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我在普苍山出生,你在杭州长大,我们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呢?”
“我们都要相信科学。”杨海遥打开拎包,拿出一份检验报告:“这是普苍山医院的检验结果,你自己看吧。”
龙腾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检验报告,这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的变故让他应接不暇,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
“龙腾,上天就是如此安排的,我们无法作出别的选择。”她上前一步看着茫然若失的龙腾:“也许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我们做不了夫妻,但我们可以做兄妹。”她的语气中饱含着心酸和遗憾,她希望自己能微笑地说出这句话,但是泪珠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好孩子,”卓玛紧紧地握住了杨海遥的手,感慨万千:“我一直以为龙腾是龙家唯一的后代,没想到上天恩赐,将你送到了我们的眼前。海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是那么投缘,而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你的鲜血。我一生孤苦伶仃,除了阿腾再没有其他的亲人,如果你不嫌弃——”卓玛泪眼婆娑地看着杨海遥:“如果你不嫌弃,就做我的干女儿,好吗?你、我还有阿腾,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杨海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妈!”搂住卓玛泪如雨下。
这一幕让仲岩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其实他对杨海遥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只是因为担心丹娅的缘故,才总是对她闷声闷气,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本来应该高兴得合不拢嘴才是,但看到呆立无语的龙腾,看到柔肠百转的杨海遥,他又高兴不起来了。他忽然想起苏雅琴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场悲喜剧,很多时候命中注定,身不由己。看来,她的话一点儿也没错。
晚上,丹娅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她慢慢张开眼睛,似乎对周围的一片白色世界还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去神仙洞寻茶,回家的路上看到草丛里绽放着一朵不知名的鲜花,她好奇地伸手去触摸,结果手指一阵剧痛,才发觉已被毒蛇咬伤,很快她就失去知觉了。
但是,丹娅恍惚记得,她被龙腾抱在怀中在山间奔跑,他抱得是那么紧,跑得是那么快,她可以感觉到他“怦怦”的心跳声,她听到龙腾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一种幸福的感觉溢满心间,如果被她的阿腾哥这么紧紧地拥在怀里,即便不再醒来,又有什么遗憾呢?!
不过,她确定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她想试着挪动一下身体,可是力不从心,而且一阵剧痛从手指上传来,她不禁疼得低呼了一声。
“丹娅醒了。”一下子,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龙腾、仲岩、爷爷,还有……她愣了几秒钟,竟然是杨海遥。丹娅想起来了,她说过要来普苍山的。
丹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好了,你们别担心。”她使尽了气力,可是声音仍然非常微弱。不过,她看到大家都笑了,他们一定听到了。
丹娅恢复了意识,使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是那么乖巧,总是一副笑脸说着:“好了,不疼,没关系……”生怕令大家担心。当知道拇指受伤的时候,丹娅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强,好一会儿才说道:“没事,我的左手是好的就行了。”即使在浸泡、敷药的治疗过程中,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她也咬紧牙关,不肯哼出一声来。
但是,到了第三天早上,她却突然爆发了。
接到仲岩的电话,杨海遥匆匆赶到医院,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丹娅的声音:“我不治了,就是手指头没有了,我也不治了。”
杨海遥推开门,只见仲岩和龙腾都站在房中不知如何是好。一看见她进来,丹娅就尖叫着:“海遥姐,你快来帮我,我不要用百年老茶治病,你把他们都赶出去,我坚决不治了。”一边说一边在床上抽泣了起来。
“好,好,我让他们出去。”杨海遥连忙将两人拉到病房外,她略一思量就猜到了原因,索性直接对仲岩问道:“是不是你说的?”
虎背熊腰的仲岩此刻在杨海遥的面前,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他耷拉着脑袋,一脸后悔地承认着错误:“我看丹娅恢复得这么快,就夸卓玛司茶的主意真是好,谁知道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说漏了嘴?你到底说了什么?”杨海遥追问道。
仲岩闷声闷气地嘀咕着:“刚才阿腾到住院部缴费去了,我想让丹娅高兴一下,就说她和阿腾要结婚了,百年茶开启之后,她的手指就一定会治好。”
果然如此,杨海遥想了想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劝劝她吧。”
杨海遥来到丹娅的床边,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见到杨海遥,更是泣不成声:“海遥姐,你们怎么都瞒着我,我宁可不要这个大拇指,也不要你们为我做牺牲。”
杨海遥明知故问:“什么牺牲啊?我看是一举两得。”
丹娅瞪着噙满泪水的大眼睛,不满地说道:“你还要瞒着我吗,阿岩哥都告诉我了,海遥姐,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跟阿腾哥感情那么好,怎么也会这么糊涂,我坚决不答应,这个指头我不要治了。”
杨海遥强忍心中的痛苦,微笑着说道:“丹娅,你应该知道,仲岩这个人说话总是愣头愣脑的,其实,这件事他只说了一半,还有最重要的一半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想不想听?”
看到杨海遥的笑容,丹娅渐渐平静了下来:“当然想听,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呢。”杨海遥拿来毛巾为丹娅擦去泪水,将自己在昆明得知与龙腾有血亲关系的事情讲了一遍,丹娅惊呆了,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杨海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海遥笑嘻嘻地说道:“你还记得那天在电话里我说过的话吗,所有的障碍都消除了,希望你和龙腾尽快成婚。你们最终走到一起是上天注定的,结婚以后就能马上开启百年金牌茶,龙腾可以开始新的计划对付云浩然,你手上的伤也能治好,你说是不是一举两得?”
丹娅却没有笑,她只是看着杨海遥,半晌之后担忧地问了一句:“可是,你怎么办呢?”
“我高兴啊,你看现在,我一下子就多了一个哥哥和阿妈。”杨海遥轻松地回答。
丹娅的泪水开始泛滥了:“老天爷真不公平,你那么喜欢阿腾哥,阿腾哥也喜欢你,怎么你们就不能在一起呢?海遥姐,我不能这样抢走阿腾哥,他心里头的人是你。”
“傻丫头,你谁都没抢走,这是上天的安排。”杨海遥爱怜地安抚着丹娅:“我知道,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适应的过程,但是事实如此,我们都要接受它。不过,我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你说,海遥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丹娅毫不犹豫地回答。
杨海遥诚恳地说道:“你从小就跟龙腾在一起,而我只认识他三年,你对他的了解比我更深。龙腾刚刚经历了与云浩然交手的失败,然后你又受伤,再加上这样的消息,他的心情一定很不稳定。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普苍山了,我希望你能多关心他,给他支持和鼓励,他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了。”
丹娅点点头:“我答应你尽力去做,但是也许没有你做得那么好。”
“你一定做得比我好。”杨海遥肯定地说道。她还有句话,但犹豫着是说还是不说。
丹娅察觉到了:“海遥姐,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话就讲出来吧。”
“好,我就直说吧。”杨海遥微微低下了头,看着病床上雪白的床单:“丹娅,有件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跟龙腾之间没有发生过身体的那种接触。而且,从今往后,我会把你和龙腾都当作我的亲人,你也不要因为我和龙腾曾经在一起而心存芥蒂,那些事全都过去了,你只要全心全意地爱龙腾,就一定会幸福。”
杨海遥的直白令丹娅的脸红了,她点点头,心中充满惜别之情:“你不能再多留两天?”
“我必须要走了,”杨海遥望着窗外薄雾缭绕的普苍山说道,“不论我身在何方,我都会和你一起,共同支持龙腾完成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