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后,桐山山崖边。
一人一狼正在对峙……
“呼呼”
沈凡大口的喘着气,剧烈的撕裂的疼痛潮水般袭来,几乎让他昏厥,仅剩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肩,可是血水仍旧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流出,地面已经血红一片。
他强撑着身躯,从心底蓦地涌出的求生意志让他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
“怎么办……怎么办?”
他断断续续的念诵着,一团乱麻的脑中不由浮现那张妍丽的脸,想起山下家中的目盲少女……发白干裂的嘴唇开合,那个名字似乎拥有着不寻常的力量。绝境中,每一根骨头里都多了一丝生命力。
她可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
没有自己,她怎么活?
为了她,我就不能死!
他死死的盯住一丈远的青狼,那眼神中蕴含的戾气让周围的空气骤冷。
青狼那接近两米长的狼身、锋锐的狼爪和突出的犬齿让他生不出一丝对抗的希望,可是他还是松开了捂住左肩的手,握紧了拳头。
失去了桎梏,血水更加肆无忌惮,让他本就苍白的脸如纸般雪白一片。
没人会想到一向平静的桐山竟然突然出现了一只凶兽。
二品低阶,青狼。
依靠一本不入流的元诀【培元功】修成了淬体境三层修为……基本没什么用,这个层次只是改善了体质,增大些力道。到了九层凝成,元力种子后才会有质的飞跃。
他擅长的是陷阱捕猎,心性谨慎,如果有时间布置陷阱,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可是一切都是如此突然,就好像青狼预料好拿他当零食一样。简单却蕴含强大力量的一扑一咬之后,沈凡因为躲闪不及一双手就只剩下了右臂……
该怎么逃生?
冷汗早就遍及全身,身上的破布衣衫湿答答黏在身上。借着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脑中极速运转,疯狂的思考着所有可能的方法。却颓然发现都只有一个结局。
葬身狼腹!
这是纯粹的力量与速度的差距。
青狼可不会想这么多,调整了身形,就再度扑了过来,沈凡甚至能够看见那张狰狞的大嘴下,沾满鲜血的森森白牙……
沈凡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决绝的笑容。
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你这畜生!
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了悬崖。
悬崖有近千米深,崖底是一片凸起的怪石,如同倒插的箭矢……
石齿林,沈凡身为猎户,很了解周围的地形。
所以当他跳下去的时候,他就预知了结局,闭上眼喃喃自语。
秋璇,我没法再陪你了。
……
悬崖上,片刻的沉寂之后,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从一颗合抱粗树后走出,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纸鹤,输入元气。
纸翼轻抖,飞向了村子的方向。
做完这些,他吹了个怪异的哨音,原本满脸凶相,凶残暴戾的青狼咆哮声骤然停止,瞬间恢复平静,轻快的摇着尾巴走到黑衣人身边,讨好的拱着他的手心,就像一条……好狗。
“做的不错,公子说了,一旦办好,昨天的那个就是你的点心……嗯,还有个目标,我们走吧,尽快赶回去……”
一边拍着它的头,一边引路。
青狼施施然迈着步子,傲然跟着……
……
崖下石齿林,地下千米。
一个幽黑阴暗的密闭空间,并不大,四角的墙壁上嵌着大颗的水晶,这种照明方式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
透过微弱的光,可以看见空间的正中心处,一口漂浮在半空的水晶棺。棺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灵纹。
突兀的,“咔”的一声脆响,接着脆裂的声音就像燃放的爆竹一样,噼哩吧啦,响声不绝。
先是灵纹脱落,接着棺壁出现裂纹,最后骤然爆裂,露出的一团黑雾瞬间蔓延在每一寸空间。
黑雾慢慢变得稀薄,里面是一具人形骸骨,惊奇的是,这个白骨架的左手是……完整的,通体漆黑、有血有肉,竟然历经数千年不腐!
仿佛响应某种召唤,左臂自行脱体,骨架化成飞灰。
千米厚土没有阻挡分毫,直接穿行,破土而出!
……
沈凡的身体依旧在下落,呼啸的风声从耳旁划过,他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一片空白。
穿过层层薄雾,崖底的景象进入眼前。
密集如林、根根直立的怪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光,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凶兽口里交错的巨齿。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了吧!
谈不上后悔,只是有点遗憾还有担心。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黑芒突然从下方升起,速度如电。
等到离得近了,沈凡才看清冲上来的到底是何物?
一只手臂?或许称为“爪子”更合适。
通体漆黑如墨,指尖是鹰钩般的爪子,而并非人类的指甲。切面处的血管、经络依稀可见。森森黑气从其上冒出,将整条手臂包裹,充满诡异阴冷的感觉。
身体下沉的速度在遭遇黑雾后就在变缓,就像一层棉絮,将他慢慢托起,诡异的浮在半口,可是他仍旧一动不能动,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
“手臂”如同一条活泼的游鱼在他的周身游曳,最终停到了沈凡的断臂处,“吸允”着那里汨汨流出的鲜血,在这期间两者贴的越来越近,直到没有缝隙……
痛,深入骨髓的痛在瞬间迸发。
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断臂出啃噬,沈凡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瞳孔霎那间变得涣散,最终眼皮合在一起,他还是昏迷了过去。
血管灵动如蛇,自行嫁接。
“手臂”的形状与内部结构也在根据沈凡的身体而变换着,很快,一条新生的手臂出现,两者接合处没有一丝重接的痕迹,与自然生长的手别无二致。
滴滴闪烁妖异黑光的黑血涌向他的全身,就像蛟龙入浅渊,在身体里肆虐,气势摧枯拉朽,疯狂的破坏并再生着血肉……如果破开他的衣衫能够清晰发现全身上下似乎有数条黑色狰狞的蜈蚣扭动着身躯。持续半个时辰之后,最终沉寂……
不知昏迷多久,沈凡悠悠醒转,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左臂,一条普普通通、毫无新奇的手臂。如果不是周遭的昏暗环境提醒他不久前发生的都是真的。他或许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慢慢撑起身体,活动了一下,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相反充盈的力量带来的舒适感觉让他几乎呻-吟出声,尤其是左臂更加强大有力,而且他感受的到,这与普通的气力有着本质差别。
“砰!”
左手一拳砸在身侧的石柱上,半拳就嵌了进去,击打的部位外围青石碎裂,他的手却没有丝毫疼痛感觉,甚至连点痕迹都没有。
“这……”
他茫然的看着那个拳坑,里面的骨节、指缝清晰可见。这种石柱是由天青石组成,硬度在凡材中数一数二,可是……就这么轻易的被击碎?
刚刚用的力道并不大,只有百斤左右,这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对现在拥有的力量来说九牛一毛,他很清楚,这远不是这只手的全部。
难道进境了?
他静静的感知,心神沉入丹田,依旧是那点可怜的元气。这让他更吃惊也愈发摸不着头脑。
等等!
不对!
他脸色变得凝重下来,重新仔细感知,猛然发现自己的脑中深处多了些东西。
“【虚度】,似乎是什么元诀的名字?”
那些出现在脑中的“文字”,明明是些怪异杂乱的线条,可他却能直接看明白它们的意思,只是没时间深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急切的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精神集中后的下一瞬间,他就“看懂”了这篇文字的全部。
这是一套奇异的步法,不知归属什么等级。不过从其描述上看似乎不是自己那套大路货可以比的……
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从小到大,他对与元诀武技之类的东西都不甚在意。倒不是他懒,不愿费力去修习,只是单纯的不愿接触。这不但是他自己的想法,也是父母在世时对他的唯一的要求。
老人家只希望他的一生安安全全、无病无灾。
简单的愿望实行起来实在太难,尤其是这样一个武力决定道理的时代!
侥幸生还、右臂失而复得的喜悦洪水般席卷了他的整个身躯。他迫切的想要和秋璇分享自己的兴奋心情。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不过这里离家可不近……既然是步法,肯定能用来赶路吧。想到就不再迟疑,笨拙的驱使那点可怜的元气,按着脑中出现的经络图谱回转运行,就像一个宿醉的醉汉,脚步虚浮的移动着。
余光一扫,发现了石林底部的碎石中夹杂着一颗七色的彩石,鸡子大小,入手光滑温润。
“刚好送给她当礼物……”
收拾好心情,满脸笑容的往家赶。
只是他还不清楚,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