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独孤玺抢先夹起一块豆腐放到独孤尘碗里,这才接过哥哥为自己夹来的豆腐,狼吞虎咽起来。
独孤尘根本不关心那些食客的去留,他现在最急迫想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吃饱饭,带妹妹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地方。独孤尘不知道临汾四门神的来路,正如四门神不知道他的来路一样。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
转眼间,独孤兄妹俩菜完饭饱,会完钞,就要出门,就听楼上有人叫道:“小兄弟,请留步!”
这大堂之内,现在就只有独孤兄妹两个食客,是以独孤尘知道这一声招呼是冲自己而来,不由一怔,自己和对方可谓素昧平生,不知对方拦住自己意欲何为?但还是停下脚步,慢慢转过了身子,朝楼上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皮肤白净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红色锦袍年龄和自己妹妹相仿的小女孩,于是淡淡地问道:“不知先生拦住在下兄妹俩人,有何见教?”
那中年男子一听独孤尘话语之中有“拦住”两字,已知其心中对己已生疑虑和戒备,忙双手抱拳对独孤尘举了举,说道:“小兄弟请勿生疑,在下姓萧,名普村,上田萧家村人,此乃小女萧红。今见小兄弟不畏强暴,疾恶如仇,深感佩服,所以想要高攀,和小兄弟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边说边牵着萧红的手拾级而下。
独孤尘虽然年幼,初涉江湖,对于萧普村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知其乃江右商帮之领袖,人称萧百万,家业遍及天下,为人光明磊落,乐善好施,在临汾郡内闻名遐迩。独孤尘原以为那萧百万必定是位胡子花白的老头,谁知现在一见,却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对自己温文有加,丝毫不以衣着看人,不由得大为感动,举手抱拳回礼道:“先生言重了,小子何得何能,承蒙先生如此厚爱!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尘字,沿溪草坪村人,此乃舍妹独孤玺。”
言语之间,萧普村牵着萧红下了楼,来到了独孤兄妹面前。萧红见独孤玺衣着单薄,遂把自己身上的红锦袍脱下,披在独孤玺的身上,道:“姐姐,我一见你就好喜欢你,你长得好漂亮啊!”独孤玺抬头望去,见萧红长得超尘脱俗,美妙绝伦,回道:“你也好漂亮啊,我也好喜欢你!”因见萧红送了锦袍给自己,而自己衣服破旧,无以回报,正在着急,突然想起哥哥送给自己的护身符,于是就取了下来,给萧红挂在胸前,道:“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独孤尘见萧红脸上呈现犹豫之色,知道她的心思,怕她推辞,忙把自己所挂的那块护身符取了下来,给独孤玺挂上,笑道:“现在你们一人一块,一模一样,就象姐妹一般。”萧红和独孤玺一看,立时满脸春风,不觉手牵着手,嘻笑起来。
萧普村见两个女孩一见如故,也是满心欢喜,遂对独孤尘道:“她俩人一见如故,犹如姐妹一般,我内心很是高兴,而我又枉长你数岁,所以就斗胆称你一声贤侄。现在吃饭还早,不如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先喝喝茶聊聊天,到时再去吃饭,如何?”独孤尘想了想,于是点了点头,道:“一切遵从叔父的安排!”萧普村见独孤尘答应了,于是带头走出了东门酒馆,向县城走去,临出门时,放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在桌上,说是代为赔偿那些损坏的桌椅,把那酒馆老板高兴得连连作揖称谢。
萧普村虽然富甲一方,出身却是贫寒,偿尽了酸甜苦辣,历经了世态炎凉,虽富却不忘本。世人只知他是富商巨贾,却不知他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独孤尘和临汾四门神的打斗从始至尾他都全看在眼里,眼见四门神铩羽而去,担心独孤尘兄妹俩人单势孤,是以明着是想要结交,暗中实是进行保护,只怕独孤尘年轻气盛,这才不敢明说。
当下萧普村带着独孤尘等一行四人来到了临汾郡最大的逍遥茶馆,海阔天空一顿神聊,得知独孤尘想要沿江而下去寻找父母的消息,不由得替他担心,但见他态度坚决,遂道:“独孤贤侄寻找父母,孝心可佳,可是江湖险恶,你可曾考虑过怎样妥善安排你的妹妹?”独孤尘闻言,一时无语。带着妹妹行走江湖寻找父母,才两天时间就已历经三场恶斗,现在前路茫茫,不知还会有多少险恶在等待自己,想到此,不由得长叹一声。
“独孤贤侄若信得过再下,不妨将令妹安置在我家,和小女萧红为伴,在下定当如待自家女儿一般对待令妹。”萧普村说道,缓缓从身上掏出一块三寸见方通体黝黑上面雕着一个“萧”字的檀木令牌,道:“贤侄持此令牌,可以免费搭一切江右商会的船只并且免费在江右商会里食宿,若需用钱,只需报上我的名号,一万两白银以下,商会都会马上付给。一万两以上的白银,则需经我批核,十天之内也可付给。”说着,把令牌递给了独孤尘。
有了这块令牌,南来北往,自会带来很多方便,可无功不受禄,独孤尘看着这块令牌,却迟疑着不敢接受。
“独孤贤侄不必惊疑,在下在商言商,这块令牌交给你,也不是无偿的,你吃住和支出的一切费用,自然会有人记录在案,十年之后,独孤贤侄需要连本带利还给我。”萧普村笑道,“这些费用,当然也包括令妹在我家的一切开支费用。若到时无法偿还,那就要屈尊贤侄到我商号里做伙计,直到偿还为止。你看如何?”这萧普村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把握了人的心理,尽心尽力地帮了朋友,还保存了朋友的颜面,让朋友觉得这只是一笔对自己有利的生意来往,丝毫也不损及朋友的自尊心,也不用朋友对自己感恩戴德。江右商帮领袖的交际手腕,由此可见一斑。而独孤玺从小就少有同龄玩伴,现在和萧红一见如故,对于哥哥的离去,也就不觉得什么,况且哥哥答应她很快就会回来。
傍晚的时候,独孤尘寻亲心切,吃过晚饭之后,不顾萧普村的劝阻,把那具短琴留给了妹妹,又用牛筋细绳把萧普村的那块令牌贴身挂在了胸前,将萧普村借的二十银碎银揣在怀里,腰悬葫芦,身背宝剑,挥手作别之后,转身朝江边码头走去,踏上了寻亲之路。
其时,天色已晚,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冷月,照着独孤尘孤独的身影,慢慢地朝河边走去,想起妹妹临别时那婆娑的泪眼,不觉心里一酸,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独孤尘用衣袖把眼泪一擦,快步走上了堤坝,正要朝江面望去,就见一张鱼网从天而降,把他团团裹住,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凌空朝他跃来,“呯、呯、呯”一连三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胸口,紧接着就听“叭、叭、叭、叭”几声脆响,锁骨、腕骨和小腿骨被人用力捏碎,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接着两眼一黑,仰头倒了下去,耳边隐隐响起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我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独孤尘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先是听到一个人的狂笑声,接着四肢百骸疼痛无比,整个人似乎掉进了火炕里,被烈火焚烧,无法呼吸,紧接着,又全身冰凉,似乎掉过了冰潭里,全身冷得发抖……如此反而复始,痛楚难当,真是生不如死。当独孤尘艰难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孩清秀的笑脸,接着响起了甜美的声音:“小哥,你醒啦?饿不?”随即喊道,“公子爷,小哥醒了!”
独孤尘吃了一惊,连忙坐起身来,却无法动弹,这才发觉全身都被绑住了,自己好象置身于一只小船上。
听到喊声,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公子哥从船头走进了船舱里,笑眯眯地望着独孤尘,问道:“醒啦?吃点东西吧!”
“请问公子,我这是怎么啦?”独孤尘冷静下来,平静地问道。
“哦,你被人打昏在河堤坝上,锁骨和手腕骨小腿骨都被人捏碎了,胸口被人踢了几脚,断了几根排骨,幸好发现得早,我将你带到医生处帮你接好了骨,只需静养就可痊愈,只是今后手脚无法受力,怕是无法习武了。”公子哥将详情全告诉了独孤尘,“不知是何人对你如此恨之入骨,下此毒手?”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独孤尘听完,平静地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恩不恩的就不要提了,快快把身体养好才是大事。”公子哥道,“今后就委屈你和我们在船上呆一段时间,等伤好了再作打算吧。”
“对了,”公子哥又道,“你的东西都给你收好了,放在船上的暗格里。”公子哥说着,把独孤尘的宝剑和檀木令牌从暗格里取了出来给他过目,“若不是这块令牌给你挡住了心口,只怕你现在已遭不幸了!”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独孤尘又想起了自己倒地时耳边那个恶狠狠的声音:“我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