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奶妈有些不解,卫慧又笑道:“要从小培养孩子规律的作息,并且,定时定量喂养,对孩子的发育,也有好处。”
“是。”奶娘虽然更加迷茫,却仍旧答应着。片刻,看卫慧不像责怪的模样,方才略略放松,试探着问道:“小姐,不知小公子可取了名字?奴不敢问顾公子,可是,府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眼看着小公子就快满月了,总该有个名字,才好称呼。”
“名字。”当日,凝烟生了孩子,几乎每日昏睡,临别前,连孩子父亲的名字和住址都没说清楚,卫慧又哪里知道这孩子的名字。
见卫慧摇头,奶妈又笑着道:“看小姐贤淑知理,定然识文断字。要不,小姐给他取一个吧。”
卫慧微微一愣,随即看着已经睡熟的孩子,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生来就连番遭难,如今更是与父母分离,今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寻到自己的亲人。而她这个意外落到这个时空的人,虽然不是他的亲人,却定会护他平安,将他健康养大,并努力地带他找到他的家人父母……
凝思片刻,卫慧轻声道:“希望他人生的灾难都已经过去,从此后雨过天晴,希望他每一天的心情都像晴朗的天空,明亮快活……嗯,就叫他霁朗吧。”
“霁朗?朗儿。”奶娘嘟哝几声,随即笑着夸奖道:“小姐识文断字,起的名字也好听,还有这么多讲究。不像我们贫贱孩子,名字只是些二狗,牛娃的……”
说到这里,奶娘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抹忧伤快速地从眼中掠过,一眨眼,又是一脸的憨厚,卫慧以为自己眼花,也没多想。
“呵呵,其实,歪名有歪名的好处,人都说,歪名好养活不是。”卫慧也开朗地笑。“大嫂,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大嫂可不敢当。”奶妈慌慌地摇头,见卫慧笑说无妨,方才又道:“奴娘家姓陈,爹娘唤称春枝。”
“呵呵,看你的年龄也不大,我就叫你陈嫂吧。”卫慧笑笑。
奶娘一脸惶惑,急急摇头:“不敢,不敢!小姐这么叫,就折杀奴了。”
“和我不必讲究这些。”卫慧笑着摆摆手,旋即又问:“你的孩儿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承小姐关心,”问起孩子,本是一脸笑意的陈嫂,却蒙上了一层哀戚之色,“也是个男孩儿,比小公子大不到一个月。只起了个小名儿,叫牛犊儿。”
“呵呵,牛犊儿?不错的名字啊,像小牛犊一样健康强壮。”没有察觉陈嫂脸色,卫慧笑着问道:“你来这里,牛犊儿谁带着啊。”
“他……”陈嫂脸上哀戚更甚,强自压抑着想要张口回话,却只说出一个字来,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陈嫂?……你怎么了。”看她这副模样,卫慧很是诧异,转念想起,哪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而给别人的孩子当奶妈?定然是家庭穷困,没有办法,才走这一步。
想到这里,卫慧心中不由自责,张口劝慰:“陈嫂,对不起,我不该……”
卫慧的话未说完,从门外又走进一个妇人,进门就是一声低喝:“陈氏,那边整理好了,你快把小公子送过去睡吧。”
陈氏仿佛恍然一般,慌忙抬手擦了擦眼睛,给卫慧略福福身子,急惶惶地走了出去。
此时,后进来的妇人方才对着卫慧略一施礼道:“王氏给小姐请安。陈氏出身卑贱,举止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呃,没什么。陈嫂挺好的。”卫慧眼睛注视着这个王氏,口气淡淡地应着,心里暗自腹诽,说什么陈嫂失礼,你才不懂礼貌好不好?
这么想着,卫慧也暗暗纳闷儿,看着两人如此模样,难道陈氏有什么事,需要瞒着自己?
王氏走了半晌,卫慧仍旧纠结在这个疑问中,思虑再三,她也只能自失地笑笑。自己来到此地不足一月,认识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况且,自问在柳家堡也没与人什么结下冤仇,与陈嫂更是第一次见面,陈嫂又哪能有什么事与她相关?
如此想着,卫慧暗笑自己,经历过一次劫持,对什么都疑心了。就此,也就把这件事撂开手,不再理会。
即使第二天,她被告知陈嫂家中有事,又换了个姓李的奶妈,她也没有多想,还暗暗为陈嫂母子不必再被分开而高兴了半天。
日子不急不慢地过去,半个月后,卫慧除去折了的肋骨,身体上其他的伤,包括肩胛上的伤口,都全部愈合了。口服的汤药,也在卫慧的再三要求下,停了下来。顾之谦又拿来两盒药膏,让丫头每日给她涂抹,说是可以祛除身体上的疤痕。
又过了半个月,不但卫慧身上的疤痕全部消除,身体的肌肤,竟似重生了一层,分外的细腻白嫩润滑,让卫慧每次沐浴,都会偷着乐上好久。此时,她的肋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虽然顾之谦仍旧不让她做大幅度的动作,卫慧的生活,却终于可以完全自理了。
这一日,顾之谦又来到她处,手里照例拿着几种草药。进门看到卫慧坐在院子里,拿着书,身前的石桌上,摊着几种草药,眉头紧蹙,似乎正苦思着什么。
她身上仍旧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裙,意态慵懒却又带着她特有的执拗,坐在斑驳的树影下,已经过肩的黑色发丝,柔顺地披在肩上,有几缕贴着脸颊滑下,清风拂过,翩然飞扬。半张透着健康粉红的面颊,和那一弯白皙腻滑的脖颈,在这飞扬的发丝间,就像最纯正上好的玉石,氤氲出水润的光泽……
顾之谦眼光凝滞,一抹说不清的感觉,迅速掠过心头……随即,轻轻一笑,轻叹摇头。
他本来以为她不过是闲来解解闷儿,竟没想到,她学的不但异常认真刻苦,对于药理医理,竟然知一解百,进步更是神速,就连他自己初学时也没有她这般的天分。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她似乎对治疗妇人经产疾病的药物特别感兴趣。
“小菊给公子请安。”小丫头小菊端着茶走上前,躬身行礼,也让卫慧从冥思中醒过神来。
“今日又有什么不解之处了。”顾之谦挥退丫头,自然地坐在卫慧身旁的石凳上。
“呵呵,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象不出,怎么通过脉象,就能判断胎儿是否双生,甚至,看书上描述,似乎,若是熟解深通脉象之后,还能判别胎儿的性别。”
“哦。”顾之谦端着茶,瞥了卫慧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要做到那些,需要多次扶脉,方能渐渐体察。你只不过是看书,当然无从明白。”
“这样啊……”卫慧点点头,却仍旧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片刻,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对了……”
可惜,她的话未说完,院门口一个小婢匆匆而来,走到顾之谦身旁,躬身一礼:”碧荷给公子请安!回公子话,二夫人身子不好,请公子过去看看……”
“知道了。”顾之谦眉头一皱,淡淡地答应着,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不看小婢碧荷,只是挥挥手,转而望向卫慧,微笑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呵呵,之谦不是说我没有扶脉需要多多实践嘛?眼下这不就有一个机会……”本来就想去二夫人处,实习一下脉象,却没想到,再次被二夫人派来的婢子打断,虽说正好给了她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却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别扭。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别扭是从何而来。
“嗯。”顾之谦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一时难以回答,眼光回转间,看到仍旧站立在身旁的碧荷,眼睛快速地瞟了卫慧一眼,恭顺地垂下头去。但那道目光中一丝掩饰过的鄙夷,仍旧未能逃过顾之谦的眼睛。他心中一动,脸上的微笑云淡风轻:”好。就带你去看看。”
由于卫慧先期受伤不能行动,如今虽说行动不成问题,却又日日拿着医药书籍苦读琢磨,竟未曾离开自己的小院一步。
今日,跟着顾之谦走出小院,她才领略到,这柳家堡竟然富丽宽广异常。屋宇连绵,亭榭桥廊,一座座院落间夹着叠石流水,草茂花芳,让卫慧一时有些目不暇接。
小菊搀着卫慧,指着紧邻的一个院子,在卫慧耳畔悄声道:“那处是书房,也是公子的居处。”卫慧点点头,没怎么注意。直到后来,走到二夫人的住处,她才发现,自己居住的院落,并不在后院女眷之处,反而与顾之谦的居处一起,在这个偌大的柳家堡里,是一处独立的所在。
二夫人居住的院落,临水而建,垂柳碧莲,景色如画。卫慧二人来到院门处,引着他们的碧荷疾走几步,跑到院门处,向里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