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风鸣辰的洪景会好比是山中猛虎,威力巨大,但是至少人们是能看得见能躲避的。龙潜的痕恰似隐于暗处的毒蛇,等它发动进攻时,才意识到它的危险歹毒,但为时已晚。
风鸣辰与龙潜,正好一明一暗,除了必要的联合,都不会轻易涉及对方的势力,这是他们合作达成的默契,就算再亲密的两个人,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用言明。
龙潜用什么方法处理他在蒙国的痕迹,风鸣辰从不过问,因为相信这个人一定能够办到,伙伴之间,也没有向对方言明自己所有行迹的义务。
而且,从龙潜表现出的办事能力来看,他手中效忠的势力不一定比自己弱,既然不可能吞并合二为一,必须要保持距离。
“那么公主知道吗?”尚世允猜测,风鸣辰可能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否则那个女人会提前知会自己,让自己有所准备。
“想必殿下也知道,现在从蒙国得到的消息多都支离破碎,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公主只身犯险我们无法阻止,但是她决不能出事。”话语平静但是里面的坚定不容人置疑。
风鸣辰的确不能出事。至少在战争结束之间,在暻鹄合作的期间,不能没有这个人。再说,自己只要负责做好掩护即可,真正行事自己也不会有损失,还能卖个人情给龙潜,何乐而不为。
轻轻一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亦是同样的温和儒雅。
待龙潜赶回住处,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不见。掩门走至桌案,提笔疾书。
“将信函交给司天,按照指示行动,不可有误。”语罢,影子已经从原地消失。
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看着来去如风的下属,心间反而没有多少放松,一抹不安,越来越浓重。
不知怎的,自风鸣辰走后,情绪越发焦躁起来。那人的能力不该有问题,但是为什么,心头的不安老是萦绕不去?将计划从头细捋,应该没有问题,闭目静思,难道是哪里算漏了,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断?
轻吐一口气,遥望北方,口中呢喃——千万,不要有事。
真是因为这抹不安,让他决定不再坐等风鸣辰的消息,他要按照自己的习惯做事!
蒙国境内的事情进展有些不尽人意,先是提前遭遇巡视的军官,好在三也熟悉军务,风鸣辰、花在云是易容高手,勉强蒙混过关。再是寻找通路上遇到一些麻烦,他们意外发现沼泽之中有不少毒物,对行军是极大的威胁。
“九少,我们的人到了。”三也掠行至凝望着一大片沼泽苦苦思索的风鸣辰身边,拱手一礼。
长眉一挑,转头询问,“偶?东西也都到了?”
“是,少主都已经派人准备好了。”
闻言,风鸣辰才慢慢弯起唇角,龙潜,她果然没看错,虽然人已经不在蒙国,但是在蒙国埋下的暗桩还是不容小觑,一个命令就能令他们化零为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就像这次……
“去看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一个小小的沼泽,不信你就能挡得住我的路。
话语一出,身形已在十几丈之外。她说过,要是真找不到路,她就把沼泽给填了,当然不会真的用蒙国兵的尸体,她要真有这能耐,这沼泽还用填吗?
“石灰石、石膏、粘土……”风鸣辰右手掬起一把车上的材料,拇指与食指轻轻拈搓,细细分辨着,虽然做得不是很细致,很多成分还能分得出,但是,已经足够了,脸上的笑意更甚。
接应龙潜下属刚刚回来的花在云站在风鸣辰身后,不禁哆嗦了一下。看风鸣辰眼中的光芒,一定是又有了什么疯狂的想法了,就跟当初骗他去试验火药时的表情一摸一样。
“在云,带上。”还没来得及躲得远远的,已经被风鸣辰点名叫住了,无奈苦着一张脸上前。
“做什么,这次又没什么危险,躲那么远干什么。”风鸣辰一个白眼飞过,花在云差点一个趔趄。
上次试验地雷的时候某人也说没危险的,结果手下一个一级杀手跑得不够快差点被炸掉一条手臂,上上次某人试验改良霹雳弹的时候,说很安全,结果一个紫衣侍卫被飞出的铁碎片扎成刺猬,还有上上上次,试验解毒丹时,说绝对安全,结果天云山上的飞禽走兽死了大半……
总而言之,经过无数惨痛的教训,风鸣辰口中的安全绝对不可信。
不过,这次到冤枉风鸣辰了。两人施展轻功,将满满一车的粉屑抛洒在沼泽的一片浅水域上。
“接下来干什么?”花在云好奇地看着冒着气泡的水面渐渐被填平,探出一只脚,脚尖轻点,软趴趴的还会动,走上去一定会陷进去。出声问身侧的风鸣辰,不过这次好像真没什么危险。
风鸣辰挥袖负手,面容肃穆,转身准备离开,“等。”
让伸出一只脚的花在云差点重心不稳跌进去。靠,摆那么凝重的表情,吓唬人玩呢!
眼角一斜,微微侧头,“小心点,跌进去你就再也臭美不了了。”
“那是什么东西?”花在云指指脚下灰不拉几的一滩烂泥状的东西,果真有点恶心。
“那个——叫水泥!”
同批到达的还有不少木材,风鸣辰最初的想法是搭造一条浮桥。
但是需要的木材数量太大,时间也太过长久,极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无奈之中才想起制造水泥这东西,两者搭配,应该会缩短周期。
虽然比较粗糙,但是加固地面的作用已经能够起到了。她为什么带洪景会和天云教的高手来,除了操作滑翔翼之外,就是因为在沼泽上寻路,有轻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可怜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高手,被风鸣辰当做苦力来用了。
暻国都城皇宫。
“皇奶奶,皇奶奶!”风湘语推开重重的宫门,驾轻就熟地直奔皇后寝宫的祠堂。
“皇奶奶,我听说皇姑姑又上战场杀蒙国兵去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啊?”扑到皇后身上,迫不及待地摇着被她冲撞的本就摇摇晃晃的皇后。
“别摇了,再摇我头都该晕了。”
风湘语闻言后退一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皇后,像头小狼崽迫切地等待着猎物似的,眼中尽是期待。
皇后看她跑得红扑扑的小脸,无奈一笑,“小湘语打听这个干什么?今天都学了些什么?有没有认真学啊?”宠溺地擦着她脸上沁出的薄汗。
“恩,今天陆太傅(陆飞宏)教了地理,叶嬷嬷(小叶)教了一套拳术,不对不对,皇奶奶你别岔开,快点告诉我,皇姑姑是不是去了战场?”
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汇报今天的功课,说着说着才反应过来被皇后带跑了话题,一脸不满地摇摇头,继续追问。
“告诉我么,皇奶——奶——”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据说皇姑姑小时候就特别爱用这招,百试百灵。
看着与风鸣辰几分相像的风湘语,皇后一阵感慨,有那样一个女儿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一个女儿家却要上场杀敌,令她做母亲的怎么放心的下。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以想象再失去一个女儿——
“是啊,皇姑姑上战场杀敌人去了呢。”
像是没有听出皇后语中的苍老和挂念,眼神更加晶亮。“皇姑姑很厉害吗?皇姑姑是最厉害的吧!”
“恩,很厉害,可以保护我们保护暻国呢。”
眼神越国眼前的风湘语,飘向宫门外的天际。回想起她失踪三年,从战场回来坐在轮椅上出现在自己眼前,回想起吴显之逼宫那天,殿前广场上浴血的女儿,回想起彻夜不寐,处理国政的风鸣辰,心中抽痛。
她明白,因为有风鸣辰的存在,她才能在皇帝和太子去世之后,仍能过着安逸富贵的生活,享受着皇后的荣宠。太子妃、小湘语才不会沦落到被人欺侮的地步,但是,她宁可有一个平凡的女儿,不需要她来保家卫国,只要在父母的荫护下无忧无虑,平安快乐就好了。
“我就知道,我去问小皇叔,他不肯告诉我,哼,他再威风也不及皇姑姑厉害,等皇姑姑回来了,一定要让皇姑姑教训教训他!”磨着小虎牙,恶狠狠地说着威胁的话。
皇后一惊,怎么扯到风鸣澈身上了。自己虽然身处后宫,但是朝堂上的事也是知道几分的。对于风鸣辰从小的维护和刻意栽培也并不是视而不见,只不过之前有太子和诸位皇子在,不甚在意,可是现在,状况不同了啊。
风鸣辰有意想将他扶上皇位。怪不得在风鸣澈那么小的时候,风鸣辰就教他君臣之道,不是让他做个明哲保身的臣子,而是胸中有丘壑的君王啊。那么现在——
皇后看着怀中忿忿不平的风湘语。让自己小时候的伴读陆飞宏做风湘语的太傅,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教湘语武功,让晋王关照太子妃母女,让风湘语搬到宫中与她同住——皇后一震,这是在培养和保护风湘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