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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解梦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在梦境中与金玉凤结婚,而搂抱着睡觉的,不是金玉凤,而是那个又黑又胖的女人,这都是有缘故的。

先说金玉凤吧!

在王志鹏举办的记者招待会上,金玉凤的露面,我第一眼看到她,是觉得她很漂亮。但是,我见到的漂亮女人,很多很多,尤其是我当记者以后,走南闯北,漂亮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时时可见。这些女人,在我面前都宛若浮云,飘然而过,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此刻的金玉凤,我同样是这样对待的。

后来,我单独采访金玉凤,发现她性格开朗,聪明伶俐,便对她产生了好感。因为我这个人,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我与她的性格互补,使情感发生了变化。

再后来,金玉凤邀我跳舞,主动与我亲近,我认为这是她投向我的爱的信号。

我的脑海接收了这一信号,开始翻腾起来。是啊,我该结婚了。那么,选择什么样的配偶呢?就我个人所追求的目标来说,第一是漂亮,笫二是有文化,第三是有工作,第四是性格开朗,第五是讲话声调轻脆甜美。

我觉得,金玉凤完全符合我的条件,是我理想的配偶。睡觉之前,我在想着这件事,入睡便做起了娶媳妇的美梦,梦境便是我对未来的憧憬。

那么,梦境中出现又黑又胖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是否真有其人呢?

有。她的名字叫彭兰英,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妻。

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啦。

在我们龙泉山一带,有两个有名的人物,一个是我的爸爸,另一个是彭兰英的爸爸。

我的爸爸名叫郝兴旺,是个手艺高超的木匠,桌椅板凳床,门窗衣柜箱,样样都会做,而且做工精细,经久耐用。可以这样说,凡是农家用的本噐,没有他不会做的,也没有他做不好的。

彭兰英的爸爸名叫彭大松,是个泥瓦匠,地上砌墙粉刷,房顶加磚鋪瓦,地面鋪设地板,都是他的拿手好戏。在龙泉山,他的手艺没有哪个人赶得上,更没有什么人能够超得过。

在农村,老房子翻新改造的人家很多,毀掉旧房建新房的人家也不少。这些人家僱请能工巧匠,第一选择,就是我的爸爸郝兴旺,彭兰英的爸爸彭大松。

这么一来,龙泉山的两大名人,就经常见面,经常在一起干活,经常在一家吃饭,有时还共同留宿加夜班。久而久之,两个人便成了好朋友。

我的爸爸妈妈只有我这么个儿子,我成了他们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对我是十分宠爱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我的一生幸福谋划了。

在我爸爸妈妈的心目中,我一生的幸福,就是“三有两不愁“:有老婆,有孩子,有钱:不愁吃,不愁穿。他们就是为这事,为我操劳的。

彭兰英的爸爸妈妈也只有她这么个女儿,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心中的一朵花,对她也十分宠爱。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开始为她一生的幸福谋划了。

在她爸爸妈妈的心目中,她的一生幸福,就是为她找个好婆家,家庭富裕,一辈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我的爸爸妈妈想为我物色一个好媳妇,想来想去,想到了彭大松的女儿彭兰英。他们认为,彭大松有手艺,能挣钱,而且只有一个女儿,两家结亲以后,成了一家人,都挣钱,日子肯定能够过得很红火。

彭兰英的爸爸妈妈想为她找个好婆家,想来想去,想到了我们家。他们认为,我的爸爸手艺超群,比谁都能挣钱,而且只有我这么个儿子,没有人与我争家产,把女儿嫁到我家,一辈子享福。

农村时兴请媒人上门提亲作介绍。由于我爸爸和彭兰英的爸爸是好朋友,不需要请媒人,相互说说心里话,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我和彭兰英订婚以后,我们两家就成了亲戚,经常来往。有时候,我跟着妈妈到他们家里去:有时候,她跟着妈妈到我们家里来。

那时候,我们的年龄都很小,幼稚而纯朴。彭兰英跟着她妈妈到我们家里来了以后,我就带她和邻居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有的小朋友问她:

“你是谁呀,怎么到这儿来啦?“

彭兰英用手指着我,对那小朋友说:

“我是他的老婆,他带我来的呀。“

小朋友们取笑她说:

“羞,羞,羞!这么小就想当老婆。“

“我就想,怎么的!“

彭兰英气势凶凶地回敬了一句,大家的笑声嘎然而止,谁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这就是彭兰英小时候留给我的印象:胆大,直爽,泼辣!

我和彭兰英订婚的时候,我八岁,她七岁,都是刚进学堂的小学生。

那时候,靠我爸爸的手艺挣钱,我家的生活在当地农户中算是比较富裕的。后来,我的爸爸身受重伤,成了残疾人,生活开始走下坡路。

那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在一座楼房的建筑工地做工,安装门窗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当即被送往医院抢救。命,保住了,但是腰部脊骨受损,成了残疾人。

从此以后,我爸爸再也无力承担木匠活了。我家失去了挣钱的门路,只能靠我妈妈种田丶养鸡丶养猪来维持生活,成了贫困户。我爸爸是个忠厚老实之人,自己的生活再苦,他也能忍受,唯恐影响丶连累别人。因此,他曾考虑退掉我与彭兰英的婚事,免得彭兰英跟着我们一家人受苦。

一次,彭大松前来探望我爸爸,谈到我家的生活状况,我爸爸趁此机会讲了自己的想法。彭大松一听,火冒三丈,双目圆瞪说:

“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吿诉你,儿女亲家,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从今天起,我就把女婿当儿子看待,他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彭大松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说到做到。我从初中到高中丶大学的一切费用,他确实是全部包了下来。彭兰英虽然没有与我结婚,但是已经把我们的家当成了她自己的家,经常到我家来,帮我妈妈做事。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我妈妈得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我那残疾的爸爸,直不起腰来,行动很不方便。彭兰英便住进我家,伺候二位老人,直到我妈吗的病情好转,恢复健康。

对于彭家父女,我爸爸妈妈是感恩戴德的,经常在我的面前诉说他们父女俩对我家的帮助,反复叮嘱我要报答人家的恩情,在我和彭兰英结婚以后,善待彭兰英,孝敬彭兰英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的心愿,我明白:而我的心愿,爸爸妈妈却不明白。

关于我和彭兰英的婚姻,小时候懵懵懂懂,不晓得订婚丶结婚是怎么回事,大人们高兴,跟着高兴。所以,那时候我和彭兰英是亲密无间的,一起玩耍,一起嬉戏,无拘无束。尤其是在小学和初中读书的时候,我们还是同班同学,我们相处,也是比较融洽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明白了订婚和结婚是怎么回事,并且开始考虑个人的婚姻大事。尤其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我觉得应该结婚了,到了结婚的时候了。

和谁结婚呢?说实话,我考虑过彭兰英。我也觉得,没有彭家的资助,我不可能上高中丶读大学,很有可能在初中毕业之后就回乡务农,接爸爸的班,当小木匠了。从感恩的角度来说,与彭兰英结婚是应该的。

但是,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当我从爱情的角度来考虑的时候,便觉得不能与彭兰英结婚。

原因很简单,我与彭兰英之间,没有爱情。我喜欢脸蛋儿漂亮的女人,可她并不漂亮:我喜欢身材苗条的女人,可她是个胖子:我喜欢聪明伶俐的女人,可她老实巴交,土里土气。总之,她没有值得我爱慕的地方。

我认真地考虑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如果我与彭兰英结婚,无论对我,还是对她,都无幸福可言。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呢?

我同时也考虑,我和彭兰英都有追求幸福丶选择配偶的自由和权利,谁也不能影响谁。所以,我想尽快地解除婚约,不能因为我而影响彭兰英。

我把这些想法对爸爸妈妈讲了,遭到一顿臭骂。爸爸骂我“忘恩负义“丶“不知好歹“,妈妈骂我“没良心“丶“丧天理“。他们硬是不同意解除婚约,还逼着我快点与彭兰英完婚。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从彭兰英身上打主意丶想办法了。我觉得,只要彭兰英同意解除婚约,两家老人,尤其是我的爸爸妈妈,就无话可说了。

于是,我特地去找彭兰英面谈。

见到彭兰英,我首先向她说明,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是双方父母包办的,不受国家法律的保护,对我们两个人没有约束力。然后问她:

“关于咱俩的事,你说应该怎么办?“

她没有回答,却反问我:

“你说怎么办?“

“解除婚约。“我坚定地毫不含糊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结婚必须自愿,不能强迫。“

“没人强迫我呀!“

“你爸爸妈妈包办订娃娃婚,你不觉得这是强迫吗?“

“他们包办,我高兴得很呀,怎能说是强迫呢?这是我情愿的。“

“但是我不情愿。“

“你是说,你爸爸妈妈强迫你?“

“是啊。“

“那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呀,找我没有用呀!“

彭兰英显得无可奈何,而我,更无可奈何了!

与彭兰英的婚约没有解除,我爱上了金玉凤,想着与金玉凤结婚的幸福情景。梦境中出现金玉凤,冒出彭兰英,正是我烦恼意识的影像。

唉!真的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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