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强奸金玉凤而被公安机关抓起来的消息,传到我们湖江电视台,就像晴天一声霹雳,几乎把所有的人惊呆了。
首先得知这一消息的人,是邓明松。
那天夜里,邓明松值班。一夜无事,天亮之后交接班的时候,突然接到湖江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该县龙泉山派出所的警察,根据群众的举报,深夜行动,抓获了一名强奸妇女的犯罪嫌疑人。经审查,此人名叫郝帅,是湖江电视台的记者。受害人名叫金玉凤,是湖江县委书记王志鹏的外甥女,湖海企业家联谊会的工作人员。郝帅已被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接到这样的电话,邓明松惊呆了。他不顾一夜未眠的疲惫,跑步去向台长报告。
台长得知这一消息,同样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吩咐邓明松:
"这件事,待我从公安部门核实以后再说。未经核实的消息,不要轻易相信,更不能传播。"
邓明松从台长家里出来,准备进食堂吃早饭,然后回宿舍休息。在食堂门,他遇到了已经吃过早饭要去上班的于莎莎。
关于我因强奸妇女而被公安机关抓起来的消息,虽然台长吩咐他不要传播,但是他觉得于莎莎不是一股的人,与我有着特殊的关系,所以上前拦住于莎莎,悄声对她说:
"郝帅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于莎莎关切地问。
"昨天夜里,郝帅强奸王志鹏的外甥女金玉凤,被公安机关抓起来了。"
"啊!?"于莎莎大吃一惊,脸色煞白。但是,她的情绪稍稍缓和,就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信,肯定是有人造谣。"
"信不信由你。不瞒你说,这是湖江县公安局告诉我的。"
"你这么说,我更加不相信。你是什么人,公安局会告诉你?"
邓明松认为,于莎莎对他有成见,他无论说什么,于莎莎都不会相信。于是生气地说:
"你去问台长吧!"
于莎莎一见邓明松生气,知道他是认真的,不是在说谎骗她。于是,她急忙去找台长,劈头就问:
"邓明松说郝帅出事了,强奸金玉凤,有这回事吗?"
台长沒有回答,却反问:
"你相信吗?"
"根本不相信。"于莎莎气昂昂地说。"那个金玉凤,我见过,乡野村姑,别看她脸蛋揵漂亮,打扮挺洋气,但是土里土气的言语举止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根据我的观察分析,是她喜欢郝帅,而郝帅不喜欢她,瞧不起她。她想与郝帅交朋友,郝帅却不理她,不愿与她来往。一个有地位有女朋友的男人,怎么可能去强奸一个他不喜欢丶不愿交往的女人呢!"
"我也不相信。"台长说。"郝帅这个人,我是非常了解的。他无论干什么事,都是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从不分心。这次的釆访报道任务,是我亲自下达的,他知道肩负责任的重大,在采访旳过程中绝对不会分心。再说,他在对待个人的婚姻问题上,态度是很严粛的。他和彭兰英,那是他爸爸妈妈在他小时候订旳婚,根本不受国家法律的保护,但是在婚约沒有解除旳时候,他根本不找女朋友。是我帮他解除了婚约,把你介绍给他,他和他爸爸妈妈都很高兴。所以,我绝对不相信他会强奸金玉凤。"
"这么说,你认为是谣传?"
"不是谣传,我核实了,他确实被公安竌关抓起来了。"
"那怎么办?"于莎莎着急了。
"不必着急。"台长说。"我个人认为,这件事非同寻常,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有别的原因。所以,我准备到湖江县公安局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请他们一定要秉公执法,认真听取郝帅本人的申诉,查明事实真相,千万不能冤枉郝帅。"
台长说完这些话,便乘车前往湖江县公安局。
台长的意思,是让公安局尽快把郝帅放出来,以免影响郝帅的采访报道活动。谁知公安局正在办理此案的时候,传来一个重大消息:
王志鹏由县委书记,升任市委常委丶副市长!
这下,台长着急了。
他急的是,王志鹏的先进事迹和经验还没有被报道,就高升了,而采访的记者出事了,他觉得无法向市委丶市政府交待,也无法向新任副市长王志鹏交待。因此,他决定立即釆取补救措施,迅速进行报道,堍回影响。
考虑到王志鹏现在已经是市领导,台长决定采用访谈的形式进行报道。也就是说,关于如何认识和对待省委丶省政府关于清理党政干部营建私房的决定,如何看待省纪委的通报表彰,如何对自己营建的私房进行自查自纠,这些问题由采访的记者提出,王志鹏在回答的过程中谈自己的做法丶经殓和体会。
采取这种形式进行报道,在采访的时候,必须由两个人合作才能进行。一个人手执话筒提问,另一个人负责摄像和录音。
摄像和录音,台长要亲自承担。那么,由谁来担任手执话筒提问的记者呢?他动起了脑筋。
他认为,一般的记者,不太合适,讲起话来吐字不清,甚至连普通话也讲不好,影响报道效果。而一般的播音员主持人,也不太合适,他们缺乏记者素质,提问时往往偏离新闻主题。考虑来考虑去,最后决定由于莎莎担任。
在台长的心目中,于莎莎是个善于用脑丶现场应变能力很强的人,有意把她作为全能记者培养,让她采访王志鹏,对她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和锻炼的机会。但是,当他让于莎莎跟他一起前往釆访时,于莎莎却说:
"我不想去。"
"为什么?"
"因为金玉凤是他的外甥女,他肯定站在金玉凤一边,为金玉凤说话,护着金玉凤。郝帅是咱们电视台的记者,他对郝帅发火,肯定见了电视台的人就生气,把我们当成出气筒,让我们遭殃,受窩囊气。"
台长听了,叹了口气说:
"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对王志鹏这个典型的宣传,是我台的当务之急,必须搞好。所以,我们要以工作为重,集中思想和精力,进行采访报道。另外,我也想利用这次釆访的机会,向他汇报一下我们对郝帅的看法,请他出面,帮助解决问题。如果他要批评的话,我是台长,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不会让你跟着生气。"
接着,台长又作了具体安排,让于莎莎在采访一结束就离开,他留下来与王志鹏商谈有关郝帅的事,避免她在场受气。
出乎意料的是,王志鹏热情地接待了台长和于莎莎。当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入王志鹏的办公室时,坐在办公桌前的王志鹏起身相迎,请坐,倒茶。对于于莎莎,他显得格外热情,笑眯眯地与于莎莎握手,并且对台长说:
"见到她,我特别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台长无言以对,王志鹏解释说:
"因为她和我高中时的一位女同学太像了,身材,面容,尤其是眉毛丶眼睛和嘴巴,几乎一模一样。看到她,就想起了我那位女同学。所以,我特别高兴。"
王志鹏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于莎莎的思想顾虑,竟然也对王志鹏热情起来,喜笑颜开地说:
"见到副市长,我也特别高兴!"
王志鹏紧接着于莎莎的话茬说:
"好啊,既然高兴,常来就是嘛!"
王志鹏与于莎莎的对话,使现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台长也高兴起来,迅速展开釆访活动。
采访中,王志鹏更是积极配合,有问必答。于莎莎的提问,精准丶鲜明:王志鹏的回答,有条有理,并且借题发挥,从"清房"的自查自纠谈起,联系个人的经历,畅谈领导干部如何从政先修德,做官先做人,律人先律己,以及如何自重丶自省丶自警丶自励,等等。
釆访结束,根据台长的安排,于莎莎可以离开了。但是,此刻的于莎莎却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台长催促她:
"采访结束,你可以先走了,我还有事要请示副市长。"
王志鹏一旁插话:
"什么事呀,要她回避?"
"是关于我台记者郝帅和你外甥女金玉凤的事!"于莎莎抢着回答。
既然于莎莎说了,台长也就不再犹豫了,对王志鹏说:
"正是为这件事向您请示。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王志鹏淡淡地回答。"不过,这些天因工作调动,忙着交接班的事,没去过问。"
"这件事,在我们台里传开了,说什么话的都有。金玉凤是您的外甥女,你对她最了解,所以我们特地向您请示,听听您对这件事的看法。"
"郝帅是你们的记者,你们对他最了解,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王志鹏这么回答,正合台长的心意。于是,他极其认真地说:
"郝帅的为人品德,在我们电视台,上上下下都很了解,一致认为,他不可能做出强奸妇女的事。而且,金玉凤是您的外甥女,更加不可能。但是,郝帅被公安机关抓去了,我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来请示,就是要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台长的认真态度,換来了王志鹏的认真回答: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件事,我没有调查,所以没有看法。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会找金玉凤详细了解情况的,由她向公安机关说清楚,决不冤枉人。你们觉得如何?"
台长正要表态,于莎莎插话了:
"副市长,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您在向金玉凤了解情况的时候,金玉凤说些什么,请您告诉我。"
王志鹏问台长:
"她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因为她是郝帅的女朋友呀!"
王志鹏听了,笑着对于莎莎说:
"我答应你的要求,你随时都可以到我这儿来。"
"好,我一定来!"
于莎莎高高兴兴地回答,声音特别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