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献王则是满腹委屈,笑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小女淘气顽劣,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臣明日便送她来给昭儿作伴便是。只是她如今还小点儿,不会伺候昭儿,还请皇后娘娘宽宥。”皇上笑道:“这姑妈惦记侄女儿这么久,今日终于得来了,倒是便宜。亦不用她伺候昭儿,只需做个伴儿即可,但不许你们时常探视,不中规矩。”
黛玉笑道:“还是待得过些日子吧。让不达与他大姑娘亲香够了,或是出了何纰漏,那是便是召来,娴儿亦无话可说。否则显得朕仗势欺人,不够宽宏大量。”此语一出,冠冕堂皇,让众人皆好生笑了一回。因着靖献王知黛玉实则是喜欢他姑娘,只是一直不便开口,毕竟关系太过微妙,又见宁公主的姑娘不曾入宫,故而唯恐不便。此番既有如此说辞,他自是两下里皆是心甘情愿的。
不说黛玉此番如何安胎,众人如何孝顺,小心服侍。且说皇上在朝堂之上随口说得那句“皇后娘娘为得天下积劳成疾”,不知哪个嘴快的,或是说话不留神给漏嘴了,或是家下人行事被别人猜知了。不到半个月,都中内外便传得人尽皆知,皆在传闻皇后娘娘为天下积劳成疾。不禁感动而且心疼,四处烧香拜佛,将周围的一应寺庙庵堂皆挤了个水泄不通。更有那有钱人家,不仅添灯油钱明里暗里为黛玉祈福,更是合宅上下,时常一块儿诵经念佛,好不热闹。不知是因着如今日子过得富足安定了,还是过于感念皇后娘娘隆恩厚德,便是庄稼人,亦纷纷凑到一块儿,还请道士请和尚来消灾祈福。一时间弄得香纸短缺,僧道繁忙,西天嘈杂,天宫烟熏,连神仙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玉帝殿下,太白金星道:“凡人此时已经开始警醒,向风慕义,渐成气候。三二十年间,必定能有所成功。十年来绛珠日夜操劳,慈怀天下,甚得民心。此番凡人听闻绛珠有疾,皆为其烧香祷祝,诵经祈福,虽有些繁杂,到底亦是一片诚心,望玉帝宽宥。”
王母娘娘笑道:“能得天下如此,便是当日德行有亏,亦该得宽宥了。”观音菩萨请到:“佛祖以为绛珠前番虽则行为有失,然近年来所行中圣道,利天下。不如再加赐福德若干年,亦是玉帝慈养天下之意。”王母娘娘点头道:“如今龙子尚幼,天下又还不曾淳化,不仅龙子尚不能自立,更兼亦未必能以纯德教化,如此则恐前功尽弃,岂不可惜?”
玉帝点头道:“既如此,太白仙长但志之,增赐福德,神仙共勉。”观音菩萨笑道:“说是赐福,岂非赐祸?绛珠在人间时刻不忘困苦,多留一日便多伤一日,便是菩萨,亦为之伤怀。但愿她能放开心胸,多保养自己些。”王母娘娘笑道:“菩萨慈悲,只是若不挂心,如何为民请命?若是顾念自己多一份,则行事必定失一处,恐非绛珠所愿。”玉帝等不禁点头称是,叹息不已。
言归正传,且说王母娘娘天神,料事果真不差分毫。黛玉虽则将朝廷之事说是委给靖献王辅佐皇上,心下却依旧时时惦念。此时还不说这些,还有几件大事待她去处置。头一件儿便是选秀,各处秀女去岁已经入都,经过礼部等调教演习,又多方评判,最后挑出八百人来,送入宫中,由皇后娘娘挑选择定。
黛玉依旧让李淑妃周惠妃与尚仪等先行检视两遍。虽则只是宫女及内官,亦是要格外认真仔细的。除了辨别各人品行好坏才情高低之外,还要将各人的性情及长短摸清楚,亦方便日后指派任用。如今黛玉有身子,众人行事便更加小心起来,皆欲做得尽善尽美,尽量让黛玉少操一点儿心,便算是好得了。
待得众人忙碌之时,黛玉二十五岁生日已在眼前。如此一来,便是李淑妃等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夜不安枕。无数的贺礼,成千上万的赏赐,还要赐宴都中文官武将命妇贵戚;又想着自己亦该给皇后娘娘备一份贺礼。只是贺礼年年送,又想年年都能翻出新鲜花样儿来,确是件儿头疼之事。李淑妃与周惠妃二人谋议半日,亦不知改怎么办,不一会儿便又忙活去了。
宣亲王已经长得能都到黛玉腰上了,文亲王个子比宣亲王只低半个头,举手投足间,较宣亲王多了几分肃穆,若非他自己开口玩笑,别人断是不敢的。兄弟二人这会儿正在想着要给母后备下何等寿礼,却一时不得头绪。昭公主拉着文亲王的胳膊道:“文王兄,母后如今圣体欠安,又有小皇弟小皇妹在身,不如我们帮着母后做些事情,若能让母后少操劳些,是否亦算得是份额外的贺礼呢?”
文亲王看着昭公主,一把抱起她来笑道:“还是昭儿聪明,王兄倒是忘了。皇兄,母后所操劳无非外朝及后宫之事。如今我们都是跟着保傅习学外朝之事,天下之理,于这后宫之事,却知之甚少。不如就帮着母后辅佐父皇,亦算得是学着早些为父皇分忧,孝顺父皇母后,却是头一件儿好礼,母后必定喜欢。”
宣亲王接过昭公主来抱了,指着她鼻子笑道:“如今还是昭儿时常陪着母后,能知母后心意,日后更要多陪着母后,后宫之事昭儿便多帮着母后出主意,或是母后有何心意,好来告诉王兄,王兄自当设法为母后开解,如何?”兄妹三人很快便如此这般商议定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做起母后的小手脚、小蛔虫、小奸细来。
此事议定,宣亲王与文亲王即刻去找皇上,将意思大概说明,皇上看着二人道:“你们虽然通明事理,聪慧异于常人,可都还不到十岁,亶儿自己不是说过还是个垂髫小儿吗?果真能帮着父皇?若是果真如此,父皇倒是乐意,想来母后亦必定是高兴的。如今所剩不过几日了,不如父皇这会儿便教你们,看是否可行,如何?”
宣亲王文亲王见父皇应允,当下便一块儿至御书房开始察看奏折。皇上将简单的规矩及讲究给二人讲清楚,不想二人皆是知道的。后来又略略说明其他头绪,二人又是知道的,倒是让皇上大吃一惊。直接翻开奏折,宣亲王与文亲王皆能看出些门道,亦能各抒己见,中规中矩,龙心大悦,不住点头,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妹妹总算是可以喘口气儿了。只是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是保傅教得不成?”
宣亲王笑道:“回父皇,保傅说儿臣如今亦该学这些了,便是不能明白清楚,帮着父皇批阅奏折,好歹帮着翻看一回,提些意见,亦是可以的。如此母后亦能轻松些。待得过上几年儿臣长大些,便渐渐明白了,父皇亦可轻松许多。如此算是儿臣孝顺父皇母后的一点儿心意,不知父皇可应允?”
皇上抱着文亲王笑道:“你们的主意很好,正儿所行,中规矩,亶儿所言,中圣道。不论是各自审阅,或是共同商议,皆能各得其妙。莫若日后你二人一同帮着父皇批阅,不过开始时父皇再审阅一回而已,待得慢慢熟悉了,便不用父皇再多此一举了。亶儿所言与母后想法更为相近,想来若是母后知道了,必定亦能极为放心的。”
父子三人如此说好,宣亲王与文亲王便于每日习学之后,到御书房与皇上一同学着批阅奏折,东少保夏少傅见二人有此心意,亦很是满意。虽则二人不便批阅奏折,从旁指点教辅,却并无不可。如此一来,三人一同批阅的奏折其意思教皇上还深三分,亦更为周全,皇上笑这三人乃是他师傅,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之意,虽则牵强,却亦是好笑。
花朝节这日,天气晴好,李淑妃请得皇太后懿旨,待得皇后于长秋宫赐宴后,便转而于兰圃内设宴,如此则可赏花松散,又兼晒晒难得的春光,愉悦压抑了一冬的心情。
一大早黛玉便起来收拾好,受了殿内、长秋宫内、后宫有头脸的人等的贺礼磕头,便是皇上与宣亲王等送来的索面,随后又是去赐宴,受命妇朝拜,不一而足。
待得一通忙乱之后,李淑妃与周惠妃方请旨皇上与皇上移驾兰圃,那里已经摆下宴席。黛玉笑道:“为何不在这里简单点儿乐和一番亦就罢了,还搞得那么铺张?”皇太后笑道:“如今春暖花开,玉儿寻常忙碌,此时很该趁着生日松散半日,出去走走。”黛玉听得皇太后亦帮腔,则必定是已经商议过的,少不得一块儿去了。
皇上与黛玉及皇太后坐下后众人又一起起重新行过礼,七个皇子分坐两席,宣亲王与文亲王各自领着而坐。如今雍亲王慈公主等将近三岁,皆沉稳守礼,跟着皇兄皇姐行礼坐席,丝毫不乱。待得众人皆坐了,菜献上来,宣亲王方与文亲王一同给皇上及黛玉上寿,祝道:“儿臣不曾备得贺礼,唯有一言:恭祝母后万寿无疆,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