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依旧犟嘴道:“你一个老婆子,不用拿皇上来压我。皇上才不会下个如此不着轻重的圣旨呢。”傅姆懒得跟她理论,对赵丁道:“去告诉皇上一声,有人惊驾,若是皇上不惩治,老身便去奏明皇后娘娘下旨惩治了。”赵丁还未去,雪雁刚好出来,接口道:“不用去了,皇上早下过旨后宫归皇后娘娘管,没得去惹一身臊回来。傅姆还是快去伺候吧,皇后娘娘被吵得不行,准备起来呢。”
吴贵妃恨道:“你一个小丫头也敢来仗势欺人?这都反了。皇后娘娘躲懒贪睡,一点母仪天下的贤德都没有。”雪雁微笑道:“小丫头我这会儿没空,只是贵妃娘娘的话小丫头我记住了。皇后娘娘能否母仪天下,不是你该议论的,诽谤皇后娘娘,乃大不敬之罪。我只奏明皇上,免得皇后娘娘仁慈不肯秉公。”
雪雁说完也不搭理气得直跳的吴贵妃,便进去了。吴李氏本也是一肚子气,忽而回思吴贵妃之语,果真有些犯上。且那傅姆及小丫头所言果真不差,当下只得悻悻得拉着女儿回来。黛玉也懒得管,几人也不曾告诉她明白知道。不想回来之后,雪雁果真将此事当着黛玉的面告诉皇上,恨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如此被人欺负,奴婢看不下去。”
黛玉道:“你又争这等嫌气做什么?她就是那种扶不上台面的人。”皇上摇头道:“此事怕是未必。定是她们有所图,不曾想傅姆与雪雁这么决绝将她们拦在外面,故而狗急跳墙或是自己急中生乱罢了。兴许她们那吃得有问题呢,你们就没想到?”雪雁顿足道:“回皇上,奴婢该死,当时只是想着不让她们进去打搅皇后娘娘,却将这个忘了。”
皇上道:“既然都过去了,此时亦无法挽回了。只是下次亦该多想些才是。她能在这里呆着,不至于总是那么毛毛糙糙的。下回小心些,多个心眼儿。”黛玉道:“她果真会那样?”皇上道:“差不多,估计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罢了。这会儿估计他们都在头疼呢。只是为何突然又想起在妹妹这里下手了?难不成是难得一见都不肯放过?”
黛玉疑惑的看着皇上道:“他们头疼什么?可是各处有消息来了?”皇上看着黛玉点头笑道:“这会儿赶紧用膳,一会儿徐长史他们也该来了,妹妹跟哥哥一块儿去商议一下。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还算不错。”黛玉原本还想先听的,只是肚子似乎有些饿了,只得先用膳,还一个劲儿的赶紧吃,心下很是有些迫不及待。
用过晚膳,皇上拉着黛玉一边儿道:“这几日接到很多快报。可以说皆是好消息。北边来消息说匈奴那边此时已经安定了。大月氏以春季放牧为名,军令才下,五万兵马尚未至边境,匈奴早就缩回去不敢动了。又听闻那几名带头滋事的,已被匈奴处决了。估计亦是怕我们追究之意,如此亦算是善处了。”
黛玉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匈奴还算是明理,如此先亦不用计较了。待到秋狩时或可约北部各处共同狩猎,再次警告,另外便是忠顺王的旧部亦该有所意思才是。”皇上道:“此时先如此做罢。待到秋日再说罢。”歇了下又很是高兴的看着黛玉道:“大月氏王还回信说聘礼已经收到了,很是感激皇后娘娘的恩赐呢。还说今年秋季还要进贡。”
黛玉笑道:“即约为婚姻,他若是有情,我们也该有谊才是。对了,不知如今齐儿怎样了?”皇上笑道:“广信府那边还有齐儿最近也传信来了。孙弘也是谢过皇恩呢,齐儿还附言定要谢过皇后娘娘。看来小两口都很是满意,如此便是好事一桩了。”
黛玉笑道:“如此甚好。只是江南那边还有何消息?那雨雹之事如今查处的如何了,可有回信?再者查实粮仓之事,已有一个多月了,可都有什么消息没有?”皇上道:“消息有不少,正待商议对策呢。这也便是一会儿要与徐长史等商议的。刘御史一会儿也来,毕竟有些官吏还是涉嫌贪弊的,得看刘御史的意思。”
二人说着便到了御书房,因着有事,故而黛玉也不去暖阁间儿坐了,直接在外面御座上与皇上并肩坐着。徐长史等尚未到,皇上看着黛玉道:“妹妹这会儿还困不困?一会儿若是累了便先到暖阁间儿歇息一会儿如何?只是不许强撑着。”黛玉笑道:“困了也不睡,免得人家说皇后娘娘有贵恙呢。”
皇上皱了皱眉头,看着黛玉道:“别理她。若是不想惩治她,就让她离着远点儿。当她是条疯狗好了。”黛玉点头道:“其实她也挺好的,如今后宫妃子就她与李淑妃,她还能稍稍排在前头一些。家里的境况又比其他人都好很多,为何总是这般颠三倒四的。心里总是不满足,她到底在争什么?若不是不当皇后就不能跟哥哥在一块儿,还真想让她当皇后算了。”
皇上笑道:“妹妹倒是大方。不过皇后母仪天下,便是妹妹什么都不是也能跟哥哥在一块,但是皇后还是不能让那个无德之人做的。”黛玉嘟着嘴道:“那哥哥当日是骗我的不成?哥哥说不当皇后便要有别的皇后了,我就不能跟哥哥在一块儿了?”
皇上道:“妹妹还是不愿意做哥哥的皇后?若妹妹不是皇后,又天天跟哥哥在一块儿,那可就不如现在名正言顺了。那时候便算是哥哥独宠,还不是皇后,那些朝臣不得天天吵死才怪。”一边儿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黛玉,眼里很是不甘与不信。黛玉见皇上如此认真,心下明白,皇后可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呢,别的只能算是妾,哥哥一直为她守着,该是用了怎样的真心与深情的呵,竟比那些书上说的还要好。黛玉想着心里喜滋滋的。
皇上见黛玉一边儿看着,一边儿自己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幸福与满足,知道她已经开始明白自己的用心了,虽则还不知她到底有几分亲情几分爱情在自己身上。然则至少,她一直十二分的依恋着他,十二分的信赖着他,这里面,未必没有十二分的情。她是个心在天下的傻丫头,对这****,不如别人那般追求,故而,也就看不出来。只是,这绝非无情。
皇上轻轻拥着黛玉在怀里,喂她吃了口茶,外面来回刘御史徐长史等到了,皇上忙命请进来,与黛玉的浓情蜜意,一时也只能先压下去了。几人行过礼,皇上皆命赐座了。因户部尚书贤亲王此时钦差出巡不在,户部侍郎也有一位去了两江巡查,故而原是户部主管之事,却只来得一位户部侍郎及几位郎中等。
皇上见都坐下了,方开口道:“如今江南四省回报,储粮最多的有八成,少的竟然只有五成。各位爱卿不妨商议一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亏空?那将近一半的粮都那里去了?为何从不见奏报?”说罢很是严厉的盯着底下诸人。刘御史与徐长史尚好,不过站起来听着,其他几位则皆惊的跪地磕头请罪不已。
皇上道:“民以食为天,辛苦一年,还得老天眷顾,方得着那么些粮食,那何尝又不是拿血汗换来的?竟被如此耗损了,贪污,藏匿,渎职,欺瞒……朕看来真是一群硕鼠,或者尚且不如。底下的贪弊,你们都是做什么的?一点儿也不知?那便是尸位素餐的一群昏聩的饭桶。知而不报?那便是欺上瞒下的或是上下勾结的奸逆。”
皇上一顿训斥,更将几人吓得胆战心惊。过了片刻,徐长史跪请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户部确有失职之处,只是此亦非全是户部之责。京官向来照章办事,未必知道底下那些欺上瞒下之事,故而失察也是有的。其次,若是各地现管之辈有心欺瞒,只怕便是下去察查,若非心中有数,怕也是有被蒙蔽之可能。臣惶恐,还望皇上体察。”
皇上本是威吓而已,此事职责在户部,这些人不乏中饱私囊者,故而也是有警告之意。再者户部尚书乃贤亲王,若是要整治,可是得先拿贤亲王开刀,又非他本意。故而只是适可而止而已。听了徐长史之言,方缓缓的说道:“便是被人有心欺瞒,亦是失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以下有欺瞒来搪塞?”
刘御史见皇上缓了口气,方奏道:“启奏皇上,臣窃闻如今各处正在加紧填补亏空,不如再稍假时日,再行查处。如果有过失,再坐实惩处不迟。”皇上道:“这粮亏如何填补?此时又无新粮,该不会横征暴敛,巧立名目让百姓缴纳吧?若果真如此,该诛其九族。”刘御史闻言噗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启禀皇上,臣并未听闻,若果真如此,亦该按法论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