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刚下早朝,见黛玉回来,笑道:“可好玩?”黛玉颇为高兴的道:“再不曾想早起出去这样好玩,以后该多多早起才是。”说罢将见到的玩过的都一一白和给哥哥听。皇上见妹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也甚为开心。黛玉边说着又从雪雁手里拿过莲叶来,便要给哥哥顶上。皇上笑道:“这是做什么?”
黛玉笑道:“听说在外头干活的人就拿这个当帽子,顶在头上遮阳呢。”皇上接过来没给自己顶上,反倒给黛玉顶在头上,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很是开心不已。黛玉见皇上不肯顶着,又取过一个来,动手便要去摘了他的皇冠。皇上拉着她的手笑道:“别淘气,一会儿还有事情呢。”黛玉见哥哥不肯戴,很是不高兴,坐到一边儿将那刚摆好的早膳,自己挑着吃去了。
皇上见了摇头叹气,总是这么调皮,若是过几日送到长信宫可该怎么办?那么多礼仪还得学呢,在自己跟前可以随意,只是毕竟是要母仪天下的,不能总这个样子啊。只是,母仪天下还有些时候,在自己跟前还是让她畅快一些儿吧,何必总拘着她?想毕笑道:“小心点儿,若是吃了两碗饭,哥哥便戴上,如何?”黛玉抬了眼皮看了哥哥一眼,早生气去了,也不搭理他,自顾吃去了。
待用完早膳,皇上果真顶着转了两圈,又好歹哄了半日,黛玉方回转过来。看着哥哥盯着那个不好看,头顶的冠冕将它顶的高高的,盖不住头,玩了一会儿也就算了。见妹妹高兴,皇上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额心,依旧去御书房处理朝政去了。
自前日提出立后,这两日奏折不断,早朝却无人开口。这些奏折,多半是奏请皇上及时大婚的,至于皇后人选,多半也是附议刘御史的,也有附议吴尚书的,也有几个提议天下再去挑选的。张丞相道:“回皇上,姑娘秉性醇厚,不如一次立威,日后也好处事一些儿。”皇上道:“吴尚书那里怎么处?”
刘御史道:“回皇上,吴尚书及忠顺亲王兵权在握,臣以为不如先不动他们。毕竟不论如何争议,并无不当。若是逼之过急,仓促行事,必将祸害百姓,为乱天下,岂不太过。如今莫若着礼部尽快行礼让忠顺王世子袭爵,以示安抚。如此保民之安定,以后稍稍侵夺,削弱一二,岂非上策?”
张丞相也点头同意,皇上也不想大动干戈,连累兆民,故而也同意了。怡亲王与贤亲王虽心有不忿,只是念及天下百姓,也只得暂且忍气吞声。
次日早朝,怡亲王首先启奏道:“启奏皇上,前巡盐御史平恩侯林如海之女,诞于花朝节,阖府花木盛开,乃天示异象。后承平恩侯亲自教诲,贤良淑德,聪慧明敏。去岁北五省十州被灾,林氏女痛哭惊神,遂得天书,出谋划策,救治天下。捐银三百余万两,损膳,随臣至荥阳,感动菩萨,得救灾民。后火五日不息,亲自祈天,再得异兆,皇天佑之,当日见者多人,不敢妄言。天将甘露,得三寸。林氏女不欲尊己,严令不得外泄。
后庆贺新年,再以民为本,谏言皇帝损宴乐之半以济天下贫民。天下得隆恩,莫不感戴,如此女子,德可俟天,何况区区帝后?今年花朝节,皇宫之内,众花齐放,百鸟翔集。臣闻牡丹花见吴贵妃而落,见林氏女复生,此兆也明矣。又闻,竹林内凤凰来贺,仙鹤绕此女而舞,又有仙乐相伴。今岁春耕,林氏女又谏言皇帝亲耕贷种,免以往所贷。
凡此种种,臣所知,而不知者又不知多少矣。由此看来,林氏女慈悲为怀,心系天下。数得上天之祥瑞,获上天之庇佑。若得其为后,主中宫,母仪天下,则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天下之福。臣惶恐,不知所言,望皇上明鉴。”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如此说来,既是天降,人岂可与争,不自量哉?怡亲王退下后,张丞相出列奏道:“启奏皇上,平恩侯林如海,为帝师恭谨,先帝嘉之。林氏女,贤良淑德,聪慧仁慈,先帝所爱,尝言道:‘此女,乃天下主也。’又多次密旨命臣忠事于她,不得有违。当年先帝与皇太后曾与平恩侯及其夫人商议,约为婚姻。臣鉴证,先帝遗旨,命林氏女及笄之后,即行嫁娶,以主中宫。此乃先帝遗旨,请皇帝圣裁。”张丞相跪上遗旨,众人皆跪。
事到如此,已成定局。朝廷众臣,唏嘘震惊之外,莫不附议。怡亲王、贤亲王等虽早知有此事,然则此时依旧悲喜交加。水溶闻得此言,更是莫名酸楚。吴尚书等此刻不敢发一言。皇上接过遗旨,细看了几遍,细思了几回,随即下旨,命诏告天下:平恩侯林如海之女,德才兼备,堪配皇帝,可主中宫,册立为后。圣旨下达,择吉日册封,成礼。另平恩侯族人,苏州林速,文韬武略,稳重守礼,册封承休侯,钦赐开府。又忠顺亲王世子即日袭爵。
众人听得此言,皆跪地行礼称颂,拜谢皇恩浩荡,山呼万岁。着即拟旨,颁于林氏女。
上回说到朝堂之上怡亲王陈表,张丞相上遗旨,皇上下旨,聘林黛玉为妻,择日完婚,册立为后。群臣称贺,叩谢皇恩。一边儿诏书及圣旨也就拟好了,皇上心中石头落地,很是快慰,命刘福立即给黛玉宣旨。
此时黛玉才起来收拾完一会儿,正挪了个软榻坐在厅内自己摆弄围棋。刘福不禁好生又打量了黛玉一番,果真是一派仙姿瑞气,威仪万方。忙清了清嗓子高叫道:“林黛玉接旨。”刘仁史良娣及其他宫女太监等听得有圣旨,忙过来跪在地上,等着宣旨。
黛玉见刘福进来,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见哥哥,心下疑惑:哥哥不来他来做什么?一边想着一边儿依旧低眉看她的棋。此时听得刘福如此叫她,甚是奇怪,这是唱到哪一出了?还装模作样给她宣旨,天天与哥哥一处,哪句话是圣旨,哪句不是,哪里弄得那样清楚。不过脑子过了一遍,依旧摆弄她的棋子,不搭理。
刘福见状,以为黛玉没听清,只得又提高嗓门喊了一遍:“林姑娘接旨。”黛玉不耐烦的抬了头,看着刘福,皱着眉头道:“刘公公有何事?”刘福笑道:“恭喜姑娘,还请姑娘接旨。”黛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悦道:“哥哥呢?让你来宣的什么旨?”刘福差点儿给噎住,忙陪笑道:“皇上一会儿才能来,宣旨自然是奴才之事。”
黛玉看着刘福后面,不过跟了四个小太监,哥哥并没来,便道:“有何事你说罢。”刘福将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喉咙被卡住半天,咽了好几口唾沫,方缓过来,看着黛玉依旧低下头摆弄棋子不理他。四面看了一眼,刘仁等都跪得久了,也无可奈何。
这事儿也怨不得黛玉,每日都要见好几回,嬉笑怒骂,动手打也就打了,还圣旨呢。若是天天惦记着圣旨,那不得累死她呀。再者说,一会儿就该用早膳了,哥哥就该回来了,这会儿巴巴的宣旨做什么,就差这会儿着急?当面一说不就明白了,还费这等子事儿。
刘福无奈,便看看刘仁,刘仁也没办法。姑娘敢这样对皇上,他们不敢。想了半日,刘福将圣旨递给黛玉道:“不如姑娘自己看看也好,奴才不宣旨了。”说罢满脸委屈与无奈。黛玉也懒得接,看着刘福那般正经与无奈,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便又看了看门口,问道:“哥哥呢?”说着声音便开始焦急起来。
不知道哥哥有何事,巴巴还下个圣旨,自己却还不来。难不成有什么事儿?可是,能有什么事儿呢?还是要问哥哥的明白,只是,哥哥呢?
刘福见黛玉着急,便好言劝道:“皇上还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姑娘接了圣旨也就知道了。”黛玉闻言更是懒得理他,哥哥每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还等着他用早膳呢。越是见刘福催她接旨,越是见不到哥哥,她心里就越加着急,再等了片刻,依旧不见皇上的影子,黛玉都快哭出来了,心里很是难受。一把将几上的棋子儿拨的到处都是,再一手便掀翻了跟前的高几,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哥哥呢?”
刘仁见黛玉动了真气,又见她难受,便拉过刘福道:“不如你将圣意宣了不就完了,何必弄得姑娘这么难受。”刘福一听,虽没这个理儿,少不得,谁让跟前这个不久就是皇后了,没理儿就没理儿吧。想到这里,便打开圣旨,念了起来。
待念到最后,黛玉愣愣的看着刘福,忽然有些不明白,已经有些儿开始抽噎了,两眼泫然欲泣,眼眶通红,不停的扯着袖子衣襟,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