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位亲戚——也就是二叔叔记起当年的情分请父亲去帮他,境况才逐渐好转。但孔淑华的心病却落下了,本是开明的知青,思想却愈加封建。甘恬大三时有考研的打算,孔淑华却说“有个大学文凭就行”;周围人纷纷报考公务员,孔淑华却在某一天的饭桌上啧啧嘴,说:“哪儿有什么铁饭碗,我和你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于是,甘恬遵从母亲的旨意选择工资高的offer——虽然那点月薪入不了孔淑华的法眼,每一次回家她都会念叨两句。从大学毕业开始,母亲就催促她结婚,觉得越年轻嫁上好人家的机会就越大。后来甘恬搬出去住,她也时常打电话来,也时常为“人生大事”而争吵。
彼此梗着脖子争了几年,谁都不肯退让,便僵持到现在。
夫妻俩默契地对视一眼,孔淑华撇撇嘴妥协道:“行行,以后不逼你结婚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甘政义搓着满是茧子的双手,缓缓道:“爸爸也向你道歉。”
情绪再激动时都没有流出的泪珠霎时砸在手背上,甘恬捂着嘴忍住呜咽声,她想,真狡猾,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顾君齐是,陆江引是,何蒙舟是,就连父亲也是,比她先一步低头,他们倒是都显得气量十足,反衬得她心眼小爱斤斤计较。想到方才的她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尖酸刻薄和鬼吼鬼叫,甘恬便越发厌恶这样的她,活像一个丑角。
真是失败。
她有些崩溃地掩住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