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包厢的门,眼前的光景如同一簇逐渐熄灭的火苗,缓缓暗下去,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漫上来。
顾君齐走在前方,他回头轻声问甘恬:“看不清?”
“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转过脸,扬声道:“把灯打开。”
一道满含笑意的男声传进耳膜:“关灯比较有气氛。”
话虽是这么说,灯却很给面子地亮了。
像是从民国旧式相机的帷幕钻了出来一样,甘恬一瞬间无法适应刺眼的灯光。
包厢内坐着一圈衣着华贵的男人,无论是抬手拿酒的,还是搂着女伴的,无一不露出戴在手腕的名表,表盘上镶嵌的钻石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这些男人的脸都很眼熟,有几个前不久还接受了《花间集》的专访,比如周方予口中“顾君齐最看不惯的小白脸”——陆江引。
甘恬有些拘谨,母亲心心念念的有钱人,这间包厢里一抓一个准。她看着软成一滩泥攀在男人肩上的美人们,心想,就是当包厢公主也要舍弃得了尊严。
她愣神的空当,顾君齐和周远宁已同一干人打了招呼。
先前说话的男人望着顾君齐乌青的眼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顾少昨晚没睡好。”
“顾少”,她忍不住攥住大衣的衣角,这种称呼背后的地位离她遥不可及。
顾君齐不咸不淡地应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男人也不生气,眼睛打量着甘恬,嘴中啧啧称赞道:“这位美女真是清水出芙蓉啊。”
甘恬微赧,细声说:“您过誉了。”
三人落座,顾君齐拣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严格算起来包厢里的人甘恬只认识他一个,也只好挤在他旁边的座位。
“把菜单递给甘小姐,”坐在对面的陆江引手臂懒懒搭在女伴的肩上,他笑微微地说,“又见面了。”
立在暗处的服务员双手奉上厚重的大红色烫金菜单,甘恬不知该怎么应对她卑微的姿态,只好连声道谢。
“你们认识?”有人问。
陆江引眼角弯着细微的弧度:“《花间集》的甘编辑,你三月份不是上过杂志吗?”
“太久了,没印象。”发问的男人挠挠头,顿了顿,又问,“周总和顾少怎么耽误这么久?”
周远宁正与身边的男人交谈,见问到自己头上,他轻柔地摩挲着郁金香杯的杯身,笑道:“顾少英雄救美,我在旁边助威。”
这蕴含着不少信息量的回答在男人堆里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水花,反倒惹来不少女性意味不明的目光。
甘恬急忙低下头吃水果以躲避无妄之灾,期间听到顾君齐与陆江引平和地聊了几句。
她略微诧异,小声问:“你和陆江引的关系不是很差吗?”
他不大愉悦地问:“又是周方予说的?”
她闭口不答。
“从周方予口中说出来的话你最好别信。”
她的视线在气质迥异的两个男人间溜来溜去,脑中臆想出不少乱七八糟的场景:“那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就那样。”
“请说得浅显易懂点儿。”
“不好也不坏。”
妄想撬开他的嘴不是件容易事,甘恬话锋一转问:“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顾君齐回眸一笑,硬朗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十万个为什么?”
“不说算了。”果盘中的水果太甜,她的语气竟沾上了撒娇的味道。
他似乎十分受用,回答道:“谈生意。”
她瞪大了眼睛:“在这种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