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记,记起花芙,凤希晏,凤烨庭,何剪烛,楚云,何应钦。以及,最疼爱你,一直在你身边的我。”满意的看着自己要的效果,月下无情俯近花容,碧色的眸透着无人能抵的魔力,还原却也扭曲着她的记忆,“记起来了吗?那么,蓉蓉想知道谁杀了你姐姐吗?”
蹙眉,花容的呼吸急促,压抑着痛苦,“谁?”
月下无情看着花容的眸,嗓音急促,沙哑而低哽,隐隐透着某种诡异的气息。“凤希晏。”
凤希晏?!
身子一颤,花容脑海里迅速闪过男子的音容,那几乎是已经刻入她骨髓的本能,她拧眉看着月下无情,“哥哥骗我!”
一愣,不想花容竟没有跟着自己的意识走,月下无情眼里闪过一丝狠绝,沉声道:“我怎会骗你?”
“希晏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
“希晏?哈!”被摄心术蛊惑了神志,花容的神志还原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真诚得恍若个婴儿。那样两个字,亲昵的脱口,直直刺痛了月下无情的耳朵,“他怎不是那样的人?”
“他人很好,不是坏人。他很害羞,对人很好,很讲义气。虽然有些傻傻的,可是很可爱。他不是坏人,不可能杀阿姐!”急促的说着,花容眼里闪着异样的坚定。几乎叫月下无情怀疑,她是否中了蛊。
伸手,他有些恼怒的箍住花容的下巴,语带威胁,“蓉蓉,记住,凤希晏不是好人!若是他真如你所说,可爱害羞,怎能手握百万兵符?!”
“我……我不知道。”无措的摇头,花容咬了咬唇,半响后抬眼望着月下无情,空蒙蒙的眼神,但是,半分也不肯妥协。“可是他就是那样的人,我的脑海里,他就是那样!”
“该死!”挫败的看着花容,月下无情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他难忍的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定着自己的不稳的情绪,半响后继续诱导:“蓉蓉,何苦为了一个外人,惹哥哥生气?”
“他不是外人,等到了春天,我们要一起去看大海。”
挑眉,月下无情的手掌死死的握在了一起,骨节嘎啦嘎啦作响,“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
看着男子,花容睫微眨,轻道:“我本来是想找到姐姐,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凤天,和希晏去苍流看大海。”
窒息,月下无情气得全身发抖,恶狠狠的看着花容,猛的箍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捏碎般。“离开?!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待在哥哥身边?”
“不愿意。”丝毫不畏惧月下无情的揉捏,摇头,花容的眼里闪烁着缱绻而坚定的光芒,“我不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细细咀嚼着月下无情的话,花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脑海里分明记得凤希晏的话。——“他在家里等我,他说过,迷路了不怕,只要记得回家的路就好。”
恨恨的松开花容的肩膀,月下无情一直隐忍的情绪终是土崩瓦解,猛然起身劈掌而下!
“啪嚓!——”手边,檀木椅立时被他劈的散架,破碎于地。转头,他阴冷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手腕微转,四根银针于手。“这是你逼我。”
睁大眼睛看着记忆里“照顾她,对她最好”的哥哥,花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脑后的伤口倏地作痛,痛得她痛苦的咬牙。却在下一瞬,被月下无情拦腰抱到了怀里,四根银针在灯烛的照耀下,散发着冷色的光芒,金属特有的寒意。
好妹妹,你意志坚强,既然言语和银针一穴摄心都不管用,那就来最厉害的吧!
“嗯!——”
死死的按住花容的后脑,男子粗鲁的揭开伤口上的小药布,四根银针沿着一条直线迅速扎进,太冲——三阴——风池——安眠。
“你放开我……你!——”喊叫的尾音渐渐消失,花容痛苦的挣扎不复,径直昏睡到了凤烨庭的肩膀上,神色却是安宁至极。趁机,月下无情转头凑到她的耳旁,喃喃说着什么。碧色的眼里,闪烁着恶毒诡异的寒光。
将房门关好,月下无情漫步而出,冷然的看着化装成宫女的属下,“照顾好少小姐,若是有差错,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我!”
“是!”
转身离去,月下无情很快没入了漫天的白雪中,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一道道白雾。他巧妙的避开了巡视的御林军,在雪花中漫步前行,风姿翩然,形止清雅,淡淡有遗世之风,凭添一股风流韵味。然,谁能想到如此绝色之人却沾染了如此之多的罪孽?
身后,高威闪身而至,为男子撑伞,下一瞬随之跃上了三层之高的房顶。
以手负背,月下无情望着脚下灯火,蓦地笑了起来,红尘翩跹,颠倒众生。“无君无父,强者为王。若是此次失败,那就让这个天下为本座陪葬吧!”
在背后撑着伞,高威不知道月下无情说那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但是那样平静得语气,直直叫他毛骨悚然,随着漫天的寒雪,冷到了骨髓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嗫嚅:“主人多虑,您准备了这么久,定能成功!”
“定能?”不曾回头,月下无情冷笑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凤希晏的兵力可还强着呢,何况他还掌握着四国大半的经济。何况,以我一个武林中人,只能掩在何应钦身后行事,才能调动五十万大军,总是有不便牵制之处。不过,却也少了一个劲敌,本座大可不用惧怕凤烨庭了。”残酷的冷笑,月下无情话音一转,转头扫了一眼高威,带着诡异的笑,一字一顿,“他们凤氏两兄弟,本座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心!”
转头望着长乐宫的方向,月下无情脸上的笑意掩去,如山雨欲来般阴郁,充满了杀戮之气。身后交握双手,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连这尖锐的痛,也转移不去心头的杀意!“凤烨庭,作为得到汝之天下的谢意。本座送你一份大礼,叫你在死去之前,做场美梦。”
每个人,都有的一个梦。
一个遥不可及,却又穷极一生追逐的梦。
从睡梦中醒来,花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床。透过窗,外面的雪依然下得大,天地间一片白茫。
门外,听到里面的响动,宫人们将洗漱的东西准备好。坐到铜镜前,她任由一名宫女为她梳理发髻。碧色的琉璃簪,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反射到了镜面上。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小心的梳着花容的发丝,那名宫女(罗烟)用身体挡住其他宫人的目光,谁也看不见,那掩藏在发丝内的四根银针尾端,生生控制住了女子的神志,至死方休。
——蓉蓉,不用记得别人,只要记得何剪烛,凤烨庭。然后,用爱凤希晏的方式去爱凤烨庭。你的爱人是凤烨庭,告诉他,你已经原谅他了。
低头,罗烟靠近女子的耳畔,轻轻触碰着她掩在发丝里的银针,低声道:“要乖乖听话。”
一瞬间的木然,花容的瞳孔渐渐涣散,又复尔凝聚。梳洗完毕后,她裹着一件狐裘披风,向门外走去。
漫天飞雪,纷至沓来。
大雪中,一只纸伞渐进而来,男子漫步而行,望着花容微微而笑。
——凤烨庭。
看着他,花容倏然绽出了令人目眩的笑容,纯净如初雪。她的记忆里,凤烨庭全然替代了凤希晏。没有杀戮,没有死亡,婴儿般纯真。
顾不得大雪,她轻盈的跃到了男子面前,和他一起站在伞下,眼神清澈见底,“凤烨庭。”
伞下,男子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抹纯净的笑,直直入了他的眸,宛若冬日的暖阳。那样璀璨的光与影,她漾着笑,任由几缕发丝飘过脸颊,华裳翻飞,相谙静好。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也如此的充盈。仿佛,连落下来的雪都是温暖的。
竟是一声叹息,带着隐隐的不确定。凤烨庭蓦地伸手将女子抱进了怀里,身躯微微发抖。“你……原谅我了?”
挑眉,不明白凤烨庭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花容只是感觉到他的颤抖,于是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将月下无情的告知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嗯,我原谅你了。等我好了,我们去苍流看大海。”
明月夜夜升起,雪花年年飘落。
抱着花容,凤烨庭眼里一阵湿润,唯有闭眼,他从未留想过,这样寒冷的冬雪居然可以如此的温暖安谧。“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远游,我只带着你。”
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共听雪,心意同。
“你这个人,穿得这么暖和,可是为什么还在颤抖?你冷吗?”温暖清静的气息吹拂在凤烨庭的颈上,花容抱着他,轻道:“那我抱紧你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我不冷。”将头埋在花容的发间,凤烨庭久久地闻着萦绕心间的莲香,生怕这是场梦,追逐一生也得不到的梦。唯有紧紧的抱着花容,生怕会突然醒来。“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突然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