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如若有违此誓,安凤凖将不得好死!”
楚狂南这才满意地一笑,转身对门外喊道:“花影,让他们进来!”
是夜,清凉如水。清冷的月辉如薄雾般洒落,在万物上都挥洒上一层如水的湿冷。
“你确定你想要看么?”楚狂南笑得有些诡异,一口白牙在月光下看来,竟有几分像是鬼怪的獠牙,带着阴森的寒意。
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却是低下头,将脚下的瓦片轻轻地挪开,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我看清楚屋内所有的缝隙。
轻纱薄幔,如烟云缭绕,隽携着无线遐想地轻轻摇晃。如若此时,不是半跪在床前的男子手腕上蜿蜒地流淌着鲜红的血,像是爬着一条狰狞的血蛇,一切当真是如常。
“悦儿,不要逼本王!”安凤凖的声音杂着颤栗,似是在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楚。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夹着明显的愤怒与不悦。
我的心忽然一个颤栗,手指不由得蜷缩握紧。
“啧啧,”楚狂南在我的耳畔低言轻语,“他竟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当真是不容易呢!”
我狠狠地瞪了楚狂南一眼,楚狂南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知道七夜欢的厉害。服食之人在药效爆发之后的一个时辰如若不立即与人交欢,体内便会涌起如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的剧痛之感。
只要有女香,他便会循着女香而去。最后只会将所看到的女子看做是自己心中所爱的女人,强行占有。
安凤凖现在还保持清醒,现在还能够辨得清他眼前的女子是悦儿,那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够坚持下来的。看着他手腕处源源不断流出的猩红,在一瞬之间几乎是刺痛了我的眼。
我知道,如若血液在继续这般汹涌的流曳,等待安凤凖的将会是性命之虞。
“我要下去!”我低声对楚狂南说道,不忍继续再这么看着安凤凖受苦。
楚狂南却抓紧了我的手,握得我的指骨隐隐作疼,“你答应过的,如若安凤凖能够忍受得了第一夜的痛苦,才可以由你去替他解去七夜欢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在他细长的凤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不甘与气恼的情绪。
是的,这是我与他在进入烟雨楼之前的协议。
因为楚狂南始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任我与楚狂南历经七,不愿看到我与安凤凖欢好。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选择了同意。
我相信安凤凖一定可以忍受得了七夜欢的折磨。只需要他容忍第一夜,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替他解去七夜欢之毒。
也或许,我隐隐之中还是对安凤凖有着那么一丝怀疑的吧!如若是他,他能否坚持抵抗七夜欢的诱惑,抵抗悦儿的诱惑。
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竟然错得那么离谱。
他的确忍受得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抵抗七夜欢的强劲药力呀!
“我不下去,他会死的!”我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深深的悔恨,当初楚狂南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畏惧楚狂南所言的会就此带我离开的威胁。
楚狂南就此带我离开,令我先前所有的计划都破灭殆尽;他就此带我离开,我须得花费好几日的时间方才能够逃脱;他就此带我离开,安凤凖所受的折磨将会愈加深刻……
理性让我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是此刻,我却无法继续坚持。
“爷,难道除了沈青鸾,你宁死也不愿意碰我么?”是悦儿的声音,其间带着深深的怨怼和憎恨,似是一条毒蛇,狠狠地朝安凤凖飞去。
果然是她啊!
“是!本王绝对不会背叛鸾儿的!”安凤凖咬紧唇,说得甚是艰难。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的下唇被牙齿咬破,亦是淌出点点猩红。
轻纱幔缓缓扬动,悦儿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
“爷,你曾经不也要过其他的女子么?你甚至在你们洞房之夜要了玉烟。为何现在不能要了我呢?”悦儿不甘心地说道。
她袅袅娜娜地朝安凤凖靠近。
可是她每走一步,安凤凖就艰难地后退一步。或许是因为悦儿身上的香气深浓,安凤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呼吸也明显地紧凑了起来。
“他就快要忍不住了!”楚狂南在我的耳旁说道,我的手动了动,最后却被他握得动弹不得,“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本王,就不要妄想下去帮他!如若你这一点都做不到,本王怎么能够相信三年之约你会遵守?”
我咬紧了唇,心痛地望着屋内的安凤凖,眼泪终于逸了上来。
一道刺眼的白光划过眼帘。
低下头一看,竟是安凤凖再度扬起锋剑划过了自己的手臂,顿时血如泉注,喷涌而出。不远处的悦儿身上,竟然沾染了些许。雪白的身躯上,如若盛放了点点朱红的梅花。妖冶而又魅惑,令人愈发难以抗拒了!
“悦儿,你非得逼本王对你恨之入骨么?”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安凤凖咬紧牙关愤愤地问道。
悦儿缓缓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像是蛇信子刺向安凤凖,声音凄厉而又带着满满地愤恨,“为什么一定是她?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她只知道伤你、连累你,从来不知道你究竟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的苦。而我,我为了你甚至背叛了皇上,为何你就是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悦儿的话像是一道狠决有力的皮鞭,残忍地笞在我的心头。
是的,我是自私的。
没有理解他的苦衷,不原谅他的所谓,伤他、连累他!
“我心甘情愿!”颤栗的声音如波浪一般一阵又一阵地从安凤凖的唇中说出,我低头望去,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悦儿气得暴跳如雷,“安凤凖,为何你要如此作贱自己?她不爱你,你还要偏生一心为着她?为了她,你被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为了替她除去体内之毒,你甚至不惜假意与我欢好;为了她体内的余毒能够彻底除尽,你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抛弃……她究竟有什么好?”
安凤凖冷笑着看向悦儿,虽然浑身冒着冷汗,可是却依旧气势斐然,“至少……她不会为了得到我而使尽手段;至少,她的爱不会是自私的占有;至少,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别人……悦儿,你可知道,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似是想要故意惹怒悦儿似的,安凤凖每说的一句话,莫不是对悦儿极尽挑衅。
原本以为悦儿会气得转身离去,谁知她竟然镇定极了,甚至还对着安凤凖笑得身为妩媚妖艳。
“爷,你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吧?”悦儿的声音轻柔得像极了夜风,透着无尽的魅惑的意味,“你爱她吗,你想要得到她吗?你认真仔细地看着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听到她如此低柔的话,安凤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尽情展现自己妩媚的悦儿,片刻之间,眼神竟然迷离而又惑然,似是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果然,只见他的唇轻轻地翕翕合合,终于吐出了两个字:“鸾儿!”
悦儿的神色微微一变,可是却又很快语笑嫣然,双臂像是灵动的蛇攀上安凤凖,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向安凤凖的身子,扭动着,摩挲着……
倏忽之间,安凤凖却猛然一推,将悦儿用力地推到了床畔之下。
“你不是鸾儿!”安凤凖抿紧了唇说道,双眸紧紧地合拢,两道浓黑的剑眉亦是拧到了一起,大声地说道,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
“你……”悦儿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身子气得直斗,可是很快又笑得甚为阴险,“你尽可以坚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容忍多久!”
话毕,她婀娜地转过身,扭着柳腰朝床上缓缓走过去。
安凤凖悄然松了口气,身子竟然像是失力了一般,无力地跪倒在地。
手上,依旧源源地涌出猩红色的鲜血。
我的手慢慢地松开,转身望着楚狂南道:“到了现在,你还认为他挨不过今夜么?”
楚狂南神色复杂地瞅着我,低沉的声音问道:“就算是他挨不过今晚,就算今天夜里他要了悦儿,你是不是……不会责怪他了?”
我诧然地望着楚狂南,不解他为何何出此语。
“本王一直希望,他撑不过今夜,要了别的女人。”楚狂南讪讪地笑道,眉宇间竟然浮现一丝悲哀的神色,“骄傲如你,绝对不会接受要了别的女子的他的吧?只可惜现在……”
他竟然是这般打算!
让我亲眼看到安凤凖要别的女子,从而让我对他彻底死心绝望!
可是谁能够料到,安凤凖宁死也不愿意受到悦儿的蛊惑。
楚狂南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原来,人算不如天算!本王本欲要逼你斩断对他的情丝,孰能料到却偏偏让你看到了他如此执着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