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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克己与幸福

如果一个人只是想蒙混过关,把自己的真正本性隐藏起来,没有高尚的追求,仅仅想就他的品格给人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那么这个人其实是在实践着虚伪而非克己。

当头脑的精力因疏于正确引导而随波逐流的时候,它就变得非常虚弱;当头脑的精力被积蓄起来,并被集中引导到高尚的、正确的方向时,它就成为巨大的能量。这种精力的集中与能量的获取,靠的是克己。

在谈及克己时,有一点很容易被人们误解。克己并不应该与毁坏性的抑制相提并论,它实际上具有建设性的意义。克己的过程,并非死亡的过程,而是注入新的生命力的过程。它是一种神圣而精巧的变化,原来的虚弱变成了坚强,原来的粗糙变成了精致,原来的卑贱变成了高尚。经过这种变化,美德取代了邪恶,黑暗的狂热消失在光明的理智之中。

如果一个人只是想蒙混过关,把自己的真正本性隐藏起来,没有高尚的追求,仅仅想就他的品格给人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那么这个人其实是在实践着虚伪而非克己。如同技工把煤转化为煤气,把水转化为蒸汽,然后集中利用这些更好的能源,为人们的生活带来更多的方便舒适一样,有意识地实践克己的人可以把他的低级倾向转化为更好的知识与道德素养,从而为他自己,为这个世界增添更多的幸福。

如果一个人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那么他就是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明智的人,一个伟大的人;相反,如果一个人纵容他动物般的原始本能左右他的思想与行为,那么他就是一个不幸的人,一个愚蠢的人,一个渺小的人。

能够克己的人便能够主宰他的人生、他的境况和他的命运,无论他走到哪儿,幸福都会伴随着他。不能克己的人只会被狂热、被他的境况、被他的命运所左右。如果他不能满足当时的欲望,那么他就会感到非常失望与悲伤。他把自己的所有幸福都寄托于外物之上。

转化需要努力与耐心

宇宙间没有哪种力量可以被消灭或丧失。能量可以被转化,但无法被毁灭。关闭了一扇陈旧的、不良习惯的大门,就等于打开了一扇崭新的、良好习惯的大门。放弃先于再生。被放弃的每一次自我沉溺、每一种被禁的享乐和每一个充满仇恨的想法,都将被转化成为更加纯洁、更加永恒、更加美好的东西。一个人一旦不再追求那种令人堕落消沉的刺激,他就能够体验到可让其精力充沛的快乐。土壤中的花籽消亡之后,花儿才能长出来;幼虫消亡之后,蜻蜓方可诞生。

的确,转化既不是靠片刻功夫便可完成,也不是一个愉快的、毫无痛苦的过程。作为成长的代价,转化需要努力与耐心。在进步的过程中,每一次胜利都需要经历斗争与痛苦,而胜利一旦被赢得,它就能够持久。斗争总会结束,痛苦也只是暂时的。为了打破一种牢牢树立的习惯,为了消除一种长久养成的思想倾向,为了培养一种更好的性格或更高尚的美德,为了做到这一切,人们必定要经历一个痛苦的阶段,度过一个黑暗的转化期,历经一个需要耐心和坚韧的过程。

这儿是人们时常失败的地方。他们往往在这儿又回到了自己以前那种陈旧的、轻松的、动物般的原始轨道上,并且把要求十分严格的克己抛弃掉。他们因而无法获得永久的幸福,他们也看不到正义战胜邪恶的辉煌人生。

克己带来幸福

放荡不羁、沉溺刺激和追求低级趣味的人们,根本找不到永恒的幸福。一个人只有很好地做到了克己,他才能够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找到永恒的幸福。一个人偏离完美的克己有多远,他距离完美的幸福就有多远。如果他缺乏克己,让自己处于不负责任的情形中,那么他迟早要陷入悲伤与脆弱的泥潭。当一个人越来越走近完美的克己时,他就等于越来越走近完美的幸福,他越来越能够得到更多的快乐与力量。只要他沿着克己之路坚定地走下去,他就能够成为一个神圣之人,他赢得的幸福无可限量。

如果一个人真正理解克己与幸福之间存在着多么密切、多么不可分割的联系,那么他必定会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审视他周围的世界,以消除所有不良倾向,并从那儿找到永恒的快乐。看一看世间男男女女的人生,他将深切感受到草率之言、怀恨在心的反击、欺骗的行为、盲目的偏见和愚昧的憎恨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苦难,甚至毁了他们美好的人生。接下来再看一看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审视一下哪些日子自己满心怨恨,哪些日子自己焦躁不安,哪些日子自己心头涌起无限悲伤。随后,你就会惊讶地发现,在那些时日里,自己明显缺乏自我克制。

在正确的人生中,在得到良好管理的人生中,在赢得胜利的人生中,所有那些让人深感不快的事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新的境况已经达到,人们开始借助更加纯洁、更加高尚的途径,去实现幸福的追求。懊悔将不复存在,因为人们已经不会再做错事;焦虑将不复存在,因为人们已经摈弃自私;悲伤将不复存在,因为人们已经把真理奉为行动的源泉。

缺乏克己让人深感懊悔

自私自利的人以失去控制的狂热,去全力追求所想得到的东西,然而到头来却一无所获。但对于努力工作并且以完美的克己态度耐心等待的人来说,许许多多他需要的东西便不请自来。仇恨、急躁、贪婪、自我沉溺、虚荣、盲目的欲望,所有这些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所经常使用的工具,这些工具有多么笨重,使用它们的人就有多么无知,多么笨拙!关爱、耐心、善良、自律、远大志向和合理的愿望,所有这些都是坚持真理的人所经常使用的工具,这些工具有多么完美,使用它们的人就有多么明智、多么灵巧!

卑鄙之人借助狂热的冲动和自私的欲望攫取的任何东西,高尚之人凭借平静与放弃,最终反倒可以获得更多此类东西。自然界无法为狂热催促。她在合适的季节会带来完美。真理无法被指使,他有他的条件,而且这些条件必须被遵守。没有什么比仓促与愤怒显得更为多余。

人必须明白他无法指挥事物,但他可以指挥他自己;他无法强行左右他人的意志,但他可以塑造并左右他自己的意志。一个为真理服务的人,会惊喜地发现万事万物都在为他服务。人们从能够做自己命运主宰的人那儿寻求指导。

从克己中找到智慧

一个人如果在最严峻的外部压力之下不能克制自己,那么他既不适合去引导其他人,也不适合去控制局势。这是一个简单而又寓意深远的真理,但真正懂得它的人并不多。一个人想尝试着管理各类事务之前,应当首先学会管理他自己,这是孔子的道德与政治教义中蕴含的一个基本原理。一碰到压力就习惯于歇斯底里般地猜疑、埋怨、愤恨的人,不适合承担重大责任和高尚义务,而且即便他在履行人生的普通义务,如管理他自己的家族和业务方面,迟早也会遭受失败的重创。缺乏克己就是愚蠢,而愚蠢不能优先于智慧。

善于学习如何征服并控制自己狂暴的、桀骜不驯的思想的人,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智慧。尽管欢乐的殿堂一度无法完工,但他将蓄积力量,不断为建造欢乐殿堂而打下坚实地基,垒起坚固的高墙。总有一天,他能够像一位充满智慧的建筑大师,平静祥和地坐在他已经建好的美丽殿堂中。智慧可以从克己中发现,而“快乐与平和”则可以在智慧中发现。

克己增添快乐

克己的人生并非贫瘠荒凉,单调乏味。克己人生的确意味着有一些放弃,但这都是人们为了收获持久与真实的幸福,而放弃短暂与虚假的享乐。克己之人的快乐不但没有被消除,反而有所增添。快乐就是人生,快乐的杀手实际上是受奴役的欲望。世上还有比总在渴求得到新的感官刺激的人更可悲的吗?世上还有比通过克己而获得满足、平静与觉悟的人更幸福的吗?有的人暴饮暴食,嗜酒如命,还有些人奉行享乐主义,他们在生活中只注重及时行乐。而克己之人则能够合理控制自己的饮食,从不酗酒,量需而取,适可而止。前面两种人与克己之人相比,谁更能拥有好的身体与长久的快乐呢?

以前我经过一棵苹果树时,正好树上落下一个熟透了的苹果,我捡起来一看,这个苹果汁水很足,于是就吃了起来。我旁边有个人看到我津津有味地在吃苹果,不禁羡慕地对我说道:“如果我能够像你那样津津有味地吃苹果,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我立刻问道:“为什么你不能呢?”他回答说:“我每天都喝大量的威士忌,而且我的烟瘾还非常大,这让我吃起苹果之类的东西已经品不出什么好味道了。”这个人在过度追求享乐的过程中,失去了生活的永恒快乐。

就像能够支配自己感官欲望的人,可以获得巨大力量,体验到人生的无尽欢乐一样,能够支配自己思想的人,就可拥有丰富的精神生活,获得充满的精力,并可享受无限的幸福。这是由于克己不仅能够为人们带来幸福,而且也可为人们增添知识与智慧。当无知与自私的道路被封堵时,人们就会发现知识与觉悟的大门敞开着。培养了美德,就等于增长了知识。纯洁的头脑,就是得到启蒙的头脑。很好地克己的人,拥有安宁康乐。

克制并不单调乏味

我曾经听有的人说,要做到自我克制,肯定会牺牲很多个人的嗜好,他们担心自我克制给其带来的,只是单调乏味的生活。自我克制的确需要牺牲很多个人的不良嗜好,但通过牺牲这些嗜好,人们反倒能够收获丰富多彩的人生。自我克制之人不仅放弃低层次的享乐,而且还要消除对它们的所有渴求。他奋力前行,决不回头,而且他每前行一步,都有新的美丽、新的荣耀和壮丽的景象等待着他。

我对克己所能展示的无限风光感到惊诧,我为真理体现出的丰富多彩深深着迷。我满怀喜悦地展望锦绣前程,我兴致勃勃地体验它的壮美与平和。

克己的旅途充满胜利的欢乐,人们能够意识到自己力量的增强,人们可以获得丰富的知识,并从为人类的服务中享受到无限幸福。甚至连刚刚在克己旅途上走了一段路的人,也能增强力量,获得成功,体验到懒惰者和粗心大意者无法了解的欢乐。走完克己旅途的人,必将成为一位精神上的胜者,他将能够战胜一切邪恶,并把它们从自己的人生中彻底清除出去。他将欣喜地看到至高无上的宇宙秩序,并且从不朽的真理中体验到无限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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