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李子玉的生日。
贫民区的孩子，是不过生日的。
贱命一条，来到人间就是受苦，没有什么好庆贺的。
但是李子玉家里不同，每年他生日的时候，不管多么困难，丑婆婆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庆生。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闹饥荒，没有饭吃。丑婆婆一个普通人，硬是跑到荒野，掏了一个老鼠窝，意外收获了一些干果。
干果熬成粥，浓香扑鼻。
那一年他五岁，清楚记得丑婆婆把粥端到他面前的时候，大腿的伤口血迹斑斑。
那一年，为了给他过生日，丑婆婆瘸了一条腿。
荒野的兽类，就算是一只老鼠，沾染了妖气，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更何况丑婆婆是个又老又丑，弯腰驼背的废人。
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今年，丑婆婆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李子玉坐在阴暗潮湿的棚屋里，咋咋呼呼的嚷嚷道：“婆婆，藏了什么好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这个阴暗潮湿的棚屋，就是他和丑婆婆两个人的家。
丑婆婆穿着黑色斗篷，全身都躲在衣服里。平时出门，会把脸遮起来。只有在家里，才会把一张烧烂的脸，露出来透透气。
她弯着腰，从床底拖出一个脏兮兮的瓦罐，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笑眯眯道：“玉儿，你过来！”
丑婆婆的脸烧烂了，肌肉组织完全破坏，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狰狞。只有那双慈祥的眼睛，才能传递出真实的感情。
李子玉惊奇道：“婆婆，你还真藏了宝贝啊！”
丑婆婆笑眯眯道：“每年你过生日，我就会想方设法，存一块灵石。今年你十五岁了，刚好存了十五块。你拿这个，去拜师学艺。我听说王家堡的薛豹，打开了涌泉门，得到了三品男爵的爵位，是一个修真的高手。你去拜他为师，学习修真，出人头地！”
“婆婆……”李子玉震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五块下品灵石，对这个穷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李子玉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他想象不出来，丑婆婆是用什么手段，积蓄起这样一笔巨款的？
这样一个残破的、瘦弱的身体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步？
李子玉偏过头去，不让丑婆婆看到他的泪光。
这十五年，丑婆婆为他付出的太多了。
丑婆婆把陶罐塞进李子玉怀里，嘱咐道：“玉儿，你要记住，你不是一般人。你的母亲，是个绝世强者，豪门贵胄；而你的父亲，也出身不凡。你一定要努力，要出人头地，当面质问那个负心汉，当年为什么，要害死你的母亲！”
丑婆婆的眼里，射出毒蛇一样仇恨的光芒。
李子玉低声道：“婆婆，我的母亲到底是谁？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我们为什么不去投奔他？”
“不要提那个负心汉！”丑婆婆尖叫道，“要不是他，你的母亲就不会死！我们也不用东躲西藏！你不要想着去认他，他位高权重，一定会杀了你！”
“好好，我不去找他，婆婆你别生气。”李子玉连忙安抚道。
丑婆婆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当年的事情，惨烈的难以想象。那刻骨的仇恨，时时刻刻折磨着她，提起来就怒火中烧。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郑重说道：“玉儿，你的身世非同小可。你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丑婆婆是个聪明人，而且知书达理，能够识文断字。这在贫民窟中，几乎是不可能的。礼仪和文字，都是贵族的东西。
李子玉对丑婆婆的话，信了几分。
“没想到我居然出身豪门，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大佬的私生子？”
李子玉苦笑摇头。
“地方大佬？”丑婆婆冷笑，眼里露出明显的不屑。
“难道我父母是帝国的王侯？”李子玉好奇道。
在天玉大陆上，有人、魔、妖三大种族。
而大唐帝国，是人类最强大的帝国，庇护人族千年。
帝国的开国高祖皇帝姓李，“李”姓是国姓。
难道我是皇子皇孙？
李子玉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诸脑后。
李姓是国姓，也是大姓。
在大陆上姓李的人，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可能每个姓李的，都是皇家子弟。
丑婆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隔壁村的二狗子，比你大几岁，已经拜在薛豹的门下。我去求过他，他同意给你引荐，带你去见薛豹。”
“二狗子？”李子玉大吃一惊，“婆婆，你知道我跟他关系不好，怎么还去求他？他有没有为难你？”
李子玉最后一句话，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这绝对不是“关系不好”那么简单。
丑婆婆淡淡道：“人家现在是薛豹的徒弟，身份地位不一样，已经不叫二狗子了。见了面，你要礼貌一点，喊他张熊大哥。”
“大哥？”李子玉冷笑连连。
二狗子，也就是现在的张熊。长得人高马大，好像一头大狗熊。为人残忍刻薄，贪婪冷酷，贫民窟里的人，没少受他的欺负。
几个月前，李子玉还和他干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小子成了三品男爵薛豹的徒弟！
自己去找他，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丑婆婆冷冷道：“我不管你跟他有什么恩怨，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一点，你一定要给我学会修真练气！否则的话，以后别叫我婆婆！”
“是是是！”李子玉在贫民窟，凶残狠辣，也算一方人物，手底下很有几个能打的小弟。但是回到家里，在丑婆婆面前，乖巧听话。
李子玉取出灵石，放在怀里贴身藏好。
想了想，拿起一把乌黑的破斧头，插进腰带里，出门去找张熊。
“这张熊要是识趣，老老实实的给我引荐，我就放他一马。要是敢在老子面前人五人六的，老子非削了他！王家堡地界，又不是只有一个三品男爵。跟不了薛豹，我还可以跟别的大佬！”
十五块下品灵石的拜师费，没有人会拒绝。
收徒的师父，不但多了一个小弟打手，还有灵石拿，何乐而不为？
李子玉相貌堂堂，剑眉星目。从小跟着丑婆婆识文断字，培养的气质阴柔儒雅，和一般的小痞子，明显不一样。
他刚走到街上，马上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亲热道：“玉哥！”
“大哥！”
“老大！”
不一会儿，身边就聚集了四五个人。都是一个村的，年纪相仿。他们平时在一起玩，没灵石了就想几个点子，赚点外快。
李子玉肚子里坏水多，有头脑，又能打，做事也公平。渐渐的有了威望，成了这个小团体的首领。
“跟我去找张熊，听说他当了薛豹的徒弟，我还没恭喜他！”
众人纷纷附和。
“二狗子自从当了薛豹的徒弟，嚣张的不得了，连名字也改了！”
“这小子仗着薛豹的势，又得瑟起来了！”
“老大，我们今天去削这小子，让他老实点！”
这群半大小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惹恼了他们，就算薛豹亲自来，他们也敢动刀子。反正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瘦猴儿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瘦猴儿是个万事通，王家堡地界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十字路口，一个茶棚底下。
大老远的，就听见张熊那破锣嗓子，嚣张的喊叫：“王刚，你得罪了我的师父，三品男爵，涌泉门大修士，薛豹大人！要不是老子，看在跟你同村，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你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丢到荒野，让妖兽吃干净了！你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兄弟我不客气！”
茶棚里的客人，走个精光。站在外面，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李子玉剑眉一挑，推开众人，大笑道：“二狗子，几个月不见，你丫混的不错嘛？”
“他娘的，谁叫老子二狗子？”
张熊一拍桌子，按着刀柄，从位子上站起来，怪眼圆瞪。
他长得人高马大，就像一头发怒的大狗熊。
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纷纷让开，李子玉从人群里走出来。
张熊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原来是李老弟，你站在那等一会儿！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和你说话！”
“******！你叫谁老弟？”李子玉身边的小弟们大怒。
瘦猴儿叫道：“玉哥，削这孙子！”
张熊身边几个小弟，立刻跳起来，操起木棍、砖头，准备开战。
双方剑拨弩张，一触即发。
那个叫王刚的汉子，退到一旁，不动声色。
李子玉拦住手下小弟，训斥道：“你们这帮贱人，老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我们现在是来恭喜二狗子，当上薛豹的徒弟，改名换姓，名曰张熊的！有话好好说，操什么家伙，动手动脚的！”
他手下几个小弟心领神会，嘿嘿笑起来，冲着对面打躬作揖，连声说得罪。
张熊几个手下见了，放松了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