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妙玲很忙。
她忙着调配皇帝所需要驱毒的药粉,忙着避过天牢的众多眼线和月黛、欧阳璟沟通三月初七的大计划,还要忙着去找一个人。
这是能否顺利瞒过欧阳骁的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他,就能为整个大计划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柳倾城焦急地守候在客栈的房间里,如同一块望夫石般静静伫立在房间窗口,翘首期盼着能快点见到妙玲的身影。
妙玲自昨晚子夜时分就只身去了天牢,如今天色已经快要明了,却还迟迟不见她归来的身影,这让柳倾城十分忐忑。
一方面,她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心想妙玲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她能屡次三番出入皇宫大内而不被人发现,此次前去一定也会十分顺利。
但另一方面, 她又控制不住的幻想妙玲被大理寺发现的情景,心想着或许她已经遭遇了不测,被一同关进了天牢,那自己独身一人,又没有轻功傍身,该如何独自完成这个计划呢?
两方情绪不断交战中,柳倾城决定若是妙玲能平安回来, 等到下次行动时,她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妙玲身边一同前去,这种忐忑等待消息的滋味她绝对不要尝试第二次。
街道上逐渐有了行人,早起的摊贩开始在空旷的青石板街两侧忙碌摆摊,为生计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柳倾城越来越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正想着抄起桌上的佩剑准备出门时,却与推门而入的妙玲撞了个满怀。
见到对方熟悉的脸庞,柳倾城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她一把拉住妙玲的手,将人拉到屋子里让她坐下,然后转身谨慎的关好房门,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简直快要把我吓死了!”
妙玲一脸疲惫,难得地张开双臂扑进了床榻的怀抱,她将半张脸埋在被窝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好累,天牢里的人手增加了近一倍,就连我要想进去也得费点功夫,让我歇会儿。”
她向来都是窝在房梁上休息,今日竟然好好的倒在了榻上,这让柳倾城感觉到有几分惊讶。
但瞧她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柳倾城于心不忍,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水,端到榻边道:“你先起来喝点水,我去街上给你买点吃的,你再睡觉也舒服些。”
妙玲瘫倒在床上,勾了勾手指,道:“算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出去。”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让出些地方容柳倾城坐下。
柳倾城将水杯放到一旁, 伸手为妙玲脱了鞋袜,察觉到她的袜子都被汗水浸湿,显然昨晚肯定是一个惊险而紧张的夜晚。
妙玲侧转过身,活动了一下腿脚,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她趴在柳倾城的腿上,仰着头对她说道:“计划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一切都差不多妥了,你就放心吧。”
她的话,柳倾城自然深信不疑。
只是,她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脸上露不出丝毫笑容。
妙玲以为柳倾城在担心他们如何越狱的问题,便安慰道:“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凭月黛和欧阳璟的功夫,区区天牢根本困不住他们,更何况还有我们在外面接应,不成问题的。”
柳倾城点了点头,用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道:“这些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我们该如何正确的把握时机,这一点还需要仔细谋划一下,否则就会破坏整个计划。”
“这个简单,当天我们先去天牢,我用毒药把那些守卫们尽数毒晕,救出月黛他们之后,再一起去皇宫就行了。”
“你说的是大体行动顺序,可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又是凶险万分,充满半数,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柳倾城知道此事只能有一次机会,若是稍微出现纰漏,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所以她必须谨慎,必须考虑清楚每一个细节。
妙玲知道自己也说服不了柳倾城令她真正安心,但是她知道与其坐在这里空想,还不如抓紧时间准备好一切,所以她当机立断,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吓我一跳,不再休息会儿吗?”
柳倾城看着妙玲突然坐起换衣服穿鞋下地,觉得有些疑惑不解。
妙玲整理好衣服,拿起一旁的水杯一饮而尽,道:“不休息了,我们还得去找一个人,找到了他,就能解你心头的一个大结。”
柳倾城闻言来了兴致,问道:“快点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自从那夜从皇宫回来之后,妙玲就一直神秘兮兮的唠叨着要去找一个人,然而几次询问,她却始终不肯透露关于那人的任何信息, 这无疑让柳倾城更加好奇。
听到她再次发问,妙玲仍然不肯相告,只是颇为神秘的说道:“你跟我来就对了,保证你再见到他之后,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
说完,她便拉着柳倾城出了门。
两人先在街道边的早餐小铺中吃了点东西,柳倾城寻人心切,只简单吃了两个包子就想付钱离开,没想到却被妙玲伸手拉住了衣裙。
妙玲摆了摆手,悠闲的喝着粥,道:“别这么着急嘛,眼下天刚刚亮,他肯定还没有出工,现在肯定找不到人的。”
“出工?”
柳倾城闻言更加奇怪,听妙玲的意思,她们要找的人似乎是个做生意的商人或者做苦力的壮丁。可无论是哪一种人,似乎都和她们的行动计划毫无关系。
见妙玲仍然是悠闲自得的模样,柳倾城就算心急如焚,也根本无可奈何,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她吃粥的样子干着急。
终于,等到太阳完全从东方显露出来,街道上的行人也越发多了,妙玲才冲着柳倾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付钱走人了。
柳倾城赏了她一个白眼,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到桌上,毫不留情的拽着妙玲的手离开了早餐铺子。
站在宽敞的街道上,柳倾城没好气的开口问道:“现在咱们该往哪边走呢?”
“你别生气嘛,等你见了他,就知道造物主有多神奇了。”
妙玲见她似乎真的动了怒气,她连忙扯了扯柳倾城的衣袖赔笑道:“走,我现在立刻带你去找他。”
柳倾城倒也没真的生气,只是因最近烦事太多,心情很是急躁。她见妙玲不似跟自己开玩笑,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走吧。”
“哇,你变脸也太快了吧,真是恐怖。”
妙玲吐了吐舌头,拉着她的手开始沿着街道向前走, 她的步伐放得很是缓慢,偶尔还会停下来朝着街道两边张望一下,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找人,更确切的说,看起来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柳倾城看她总是四处张望,心里不由得敲起鼓来:妙玲究竟在做什么?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思?
终于,在妙玲走到街道尽头拉着她重新原路返回时,柳倾城爆发了。
“妙玲,你是在耍我吗?一路上你东张西望,我问你你在瞧什么你也不告诉我,现在又原路返回,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柳倾城强行拉着妙玲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小巷口,按压着心底的不满与烦躁,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
闻言,妙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在找人嘛,这边没有,咱们再去那边瞧瞧。”
“你说这话就更奇怪了,你究竟在找谁?你把他的特征告诉我,我可以帮忙一起找。但是你什么也不说,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究竟在找谁。”
“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要找的是谁,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条街上混嘛。”
妙玲摆了摆手,她拉过柳倾城的手,笑道:“你别急,我相信他肯定还在京城,今天我们肯定能找到他的。”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全身上下都在抗议的柳倾城继续走上了街道,沿着来时的路又寻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一整天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胡随意飘荡,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毫无目的。
就当柳倾城准备再次抗议时,妙玲突然瞪大了血红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前方。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行乞,柳倾城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而妙玲却逐渐露出兴奋的表情,最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最角落的乞丐提了起来。
突然冲出来的一个姑娘,将周围的乞丐吓了一跳,见她如此蛮横的把一名同伴提了起来,其他人还以为是对方来闹事的,连忙跪地叩首,可怜兮兮的说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柳倾城跟上前去,走到妙玲身边,道:“你找的人该不会是这些乞丐吧?”
妙玲一手抓着那人的衣襟,一手撩起对方散乱在面前的脏发,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后,她兴奋的将那张脸按到柳倾城面前,笑道:“我找的就是他!你看看,你认不认得!”
柳倾城皱着眉头,转而将目光放在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原本充满烦躁的眼眸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眼底被惊讶的神色所取代。
她猛然伸手捂住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巴,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张脏兮兮的脸,又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妙玲,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怎么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