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璟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个精致瓷瓶,想起沈白衣暧昧的眼神,他只觉得这瓷瓶分外刺眼。
他略显烦躁的将那瓷瓶拂到一旁,语气淡淡的说道:“这金疮药太过珍稀,你还是留着日后被磕伤绊倒的时候再用吧。”
听到他话里满满的都是讽刺的意味,柳倾城不由得有些失笑,她伸手戳了一下欧阳璟的脸颊,道:“你在吃什么飞醋啊?人家只不过是关心朋友而已,别这么在意好不好?”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何谈朋友之谊?”
欧阳璟眼梢一挑,别有深意的看着柳倾城,道:“或者说你觉得与他更为投契,否则总是对他笑颜如花,却总是与我误解生隙。”
知道他是在指两人最初相识时,在王府度过的那段麻烦连连的时光,柳倾城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不喜欢你这副蛮横、霸道甚至有些无理的态度,若你非要觉得我和那个沈白衣有暧昧的关系,那我也无可奈何。”
说完,她将那个瓷瓶重新放回到欧阳璟的面前,轻声道:“金疮药无辜,你自己敷上吧,我先出去了,总得有人回应人家的热情。”
不等欧阳璟开口,她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面色很是不好。
看着那支精致的瓷瓶,欧阳璟眼中不可自制的浮起一股怒火,他扬手想要将之摔碎在地,但是转瞬想到这好歹是柳倾城的一一番心意,若真的摔碎了它,只怕会伤了柳倾城的心。
意识到自己正在为柳倾城而逐渐失去理智,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变得甚至有些陌生。
欧阳璟心乱如麻,想着还是早些回到京城,将欧阳溪和月黛等人救出险境,他才能真正的恢复往日的自己。
即便这意味着可能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毕竟他不能太过自私,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幸福逍遥建立在亲近之人的鲜血之上。
而柳倾城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即去找沈白衣,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郁闷的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床榻上,望着屋顶发呆。
她想欧阳璟不是平白无故会生气的人,想来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沈白衣的表现确实太过热情,激起了欧阳璟心底的醋意,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京城的事迟迟没有解决,他心中太过担忧和烦躁了。
想到一旦回到京城之后,他们可能会经历又一场生死浩劫,柳倾城就更加郁闷。
自从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之后,先是经历了一场荒唐的代嫁,而后又随同欧阳璟一起出生入死过几次,这一年时光所带给她的生活远比她在现代时的特工生涯更加丰富、曲折,也充满刺激与疯狂。
她渴望自由,向往爱情,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可是她与欧阳璟的自由与爱情若是要以欧阳溪等人的生命为代价,她是百般不愿的。
人,总是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够完美,互相没有影响、没有缺憾。
柳倾城亦是如此。
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蹙着眉头忍不住想:如果欧阳溪能够成功的脱离欧阳骁的控制该多好,那样月黛和妙玲就可以毫无顾虑的逃出京城。
但是,想要脱离控制谈何容易?除非有一个正当而且欧阳骁难以拒绝的理由。
正当她愁眉紧锁沉思对策之时,突然响起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柳倾城偏过头,还以为是欧阳璟想通了自己方才的失礼,这会儿来登门道歉,所以她大声的冲着门口吼道:“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人家沈公子,别来找我!”
敲门声戛然而止,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门外传来一道温润尔雅的声音:“倾城姑娘,是我,沈白衣。”
听到他的声音, 柳倾城倏然从床上坐起,整理好衣衫后疾步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不好意思得对沈白衣说道:“抱歉,方才我还以为是那个木头脸呢,快请进。”
沈白衣走进房间,听到她如此亲昵的称呼欧阳璟,他淡笑着道:“倾城和苏兄的关系,好的令在下羡慕呢。”
柳倾城想了想还是将房门保持敞开的状态,以免让欧阳璟再次误会。
听到沈白衣的话,她无奈的摇摇头,道:“他的脾气臭的很,尤其最近有心事,所以态度有些冷淡,白衣不要挂心才是。”
“这个自然。”沈白衣淡笑着点点头,看着柳倾城说道:“谁都有不顺心如意的时候,人之常情,白衣能理解。”
“还是你性子招人喜欢,一见就令人有亲近之感。”
虽然柳倾城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恭维之意,但是沈白衣还是十分受用,他望着柳倾城的眼神变得越发灼热,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柳倾城也察觉到了沈白衣灼人的目光,她轻咳两声,冲着他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听闻昨日城中发生了命案,但是坊间又传其实是出了细作,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白衣听到她的疑问,有片刻的犹豫,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似乎是怕对话会被旁人听去。
柳倾城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意识到自己作为苍夏王朝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唐突,她浅笑着说道:“不必为难,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并非如此,只是此事关乎我朝与苍夏的邦交,还希望倾城可以暂时对外保密。”
见他表情如此郑重,柳倾城便知道坊间的流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沈白衣见到她点头承诺之后,他微蹙着眉头说道:“实不相瞒,昨日有人上禀自关卡进来了几个年轻人,可疑的是他们身上染了血,还受了伤,正逢我出巡到了此地,所以比较敏感,就派人将他们带回县衙询问一番。”
他转头看了一眼柳倾城,继续道:“谁承想,他们却当场与衙役动起手来,有一名衙役不幸命丧当场,所以这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柳倾城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为何今日还要全城搜捕?难道是出了差错,让其中的人逃了?”
“那倒没有,只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在审查清楚之前谨慎些为妙。”
沈白衣轻叹口气,沉声道:“他们训练有素,身手极高,经过各种刑罚却始终对来意闭口不谈,甚至有人咬舌自尽,唯有头领一人想要自尽时被及时阻止,现下还在审问,却一无所获。”
想到那人的坚毅模样,沈白衣的眉头皱得更紧,道:“有此种风骨之人,肯定是受了非常严酷的训练,才会受尽刑罚而依旧保持缄默。”
“所以你就断定,他是苍夏的细作?”柳倾城见到他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倒是很好奇,这种百折不屈之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沈白衣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如此的话,只觉得她果然和其他女子不同,他所见到的女子都只爱涂脂抹粉、谈论闺中女儿家喜欢 的衣裙首饰,而柳倾城却浑身散发着一种英气,很爽朗,很吸引人。
他看着她不禁有些失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转移开目光,看了一下柳倾城的腿,关切的问道:“倾城可敷好了药膏?不知伤口现在可还会阵阵发痛?”
柳倾城倏然缩回自己的腿,有些惭愧的点点头,敷衍的答应道:“已经好多了,多谢白衣赠药,已经不痛了。”
她之所以感到惭愧,是看到沈白衣如此认真且关心的态度,她却反而在欺骗和利用对方的感情,这一点让柳倾城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沈白衣太过温柔,令人不忍心伤害他的善良。
柳倾城避过了他的触碰,沈白衣也自察这样的动作有些不合礼数,他只能收回手,抬眼冲着柳倾城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意:“是白衣唐突了,还请倾城不要见怪。”
明明是自己欺骗在先,而沈白衣却对她道歉,柳倾城觉得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她连连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沈白衣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他在心里不停的想着该如何打破这种气氛,让两人珍贵的相处时间不要因此而停止,所以他开始在脑海中不停搜寻着可以聊下去的共同话题。
他自然想到了在绍兴与柳倾城初遇的时候,也自然想到了当初热心帮助过他的欧阳溪,于是沈白衣轻笑着开启了话题,道:“对了,说来也巧,白衣离开绍兴之后曾北上苍夏的京城,倾城可知在那里,白衣遇到了谁吗?”
柳倾城听他有此一问,向来他遇到的应该是两人共同认识的人,再结合时间点,她惊讶的开口问道:“莫不是你遇到了小溪?”
见到沈白衣浅笑着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的答案,柳倾城心中很是激动,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那时怎么样?还好吗?”
沈白衣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见到欧阳溪的情景,认真回答道:“小溪姑娘仍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她还热心的邀请白衣到府上做客,只是当时父皇急诏白衣回朝,事情刻不容缓,所以白衣不辞而别,想起来仍是惭愧不已。”
说着,他看向柳倾城,道:“若是倾城回到故土之后见到小溪姑娘,还请倾城帮忙转达白衣的歉意。”
柳倾城看着他眼中亮晶晶的笑意,再看他满脸温柔,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有些莫名,却令她看到了救欧阳溪脱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