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城赏给他一个白眼,道:“我身边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怕谁?倒是你,趁早回柳州,等凯旋回朝时,我会特意去看你的。”
“哼,你别瞧不起我,你若喜欢大将军,那我便上战场立下大功,到时候皇上也会封我一个将军来当一当,好不好?”
“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我希望你知难而退。”
柳倾城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对他说道。
宋毅垂下眼眸躲避她的目光,却看到她与欧阳璟紧握的双手,心中苦涩:是啊,自己赖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明知道她心中有别人,他到底还在奢求什么?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还是欧阳璟出声缓和了这样的气氛。
他拍拍宋毅的肩膀,道:“宋公子先好生休息,征战杀敌没有好体力,可是不行的。”
宋毅重新鼓起精神,坚定地点点头,道:“我必定要像大侠一样,做一个被万民敬仰的大将军!”
颇显幼稚的话再加上那坚毅的神色,柳倾城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只得点点头,肯定这个男孩的梦想,道:“无论你为了谁,我希望你能实现这个理想。”
有了她的肯定,宋毅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正当他们转身准备各回各屋睡觉时,夜色中一支箭羽破空而来,尖锐的箭尖闪着迫人的寒光,直冲着宋毅而来。
宋毅及时地发现了那支箭羽,他本可以躲闪,却猛然间想到身后便是欧阳璟和柳倾城,若他躲开,那必定会射中柳倾城。
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宋毅伸开双臂迎接那支来势汹汹的箭羽,只听闷哼一声,他愣愣地垂下头,看着那支没入右胸口的箭翎,强扯出一抹笑容,原来伴随死亡而来的痛感竟是如此强烈。
双腿一软,宋毅直直地跪在地上,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
柳倾城听到身后传来的异样,转身一看,竟发现宋毅跪在了地上。
她连忙甩开欧阳璟的手走过去,看到宋毅胸口的箭翎,心中猛地一沉。
她焦急地蹲下身去,将他揽入怀中,握住他冰冷的手,道:“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怕,你会没事的。”
宋毅想开口跟她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张张合合地发不出声音,他觉得浑身冰冷,依靠在她怀中瑟瑟发抖,身体的疼痛因变得迟钝的大脑而显得不再那么强烈。
她连忙转头去喊欧阳璟,道:“怎么办?他受伤了!”
欧阳璟疾步走过来,看到他胸口上的箭翎,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箭似曾相识。
他急忙与月黛两人将宋毅抬到屋中榻上休息,叫来妙玲为他诊治伤情。
“幸好伤在右胸口,再差两寸,就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了。”
妙玲拍拍宋毅的脸颊,冲意识模糊的他莞尔一笑,道:“忍着点哦,会有点疼。”
话音未落,她的手握住箭翎尾端,不容他人反应,她就已经将那没入胸口的箭翎拔了出来。
虽然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野蛮和粗鲁,手法却十分精准,没有给宋毅造成二次伤害。
只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妙玲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道:“箭上有毒。”
“箭上有毒!”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令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宋毅躺在榻上,眉头紧皱着,眼圈和嘴唇都已经发乌,与平素活泼的模样有天壤之别。
柳倾城心中一沉,她跑到妙玲身边,焦急地问道:“这是什么毒?严不严重?他还有没有救?”
妙玲小心地用手指抹了一下箭头上的毒液,放到鼻尖下仔细闻嗅,眉头越皱越紧。
从来谈到毒药,妙玲都是一副异常兴奋的模样,哪曾见过她如此沉重的表情?
柳倾城感觉有些不妙,她急切地追问道:“怎么样?”
妙玲缓缓地摇摇头,走到外间拿来一盏茶杯,将箭头上毒液以水化开盛放在杯中,只见毒水呈暗红色,即使以水化开,颜色依旧很深。
柳倾城看到那浓黑的颜色,心中一惊,心想被稀释过后的毒液看上去依旧如此浓烈,恐怕宋毅在劫难逃了。
正在她心急如焚时,妙玲端着茶杯晃了晃,盯着杯中的液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漠北那边特有的一种毒药,唤作‘美人泪’。”
“美人泪?”
欧阳璟听到她的话,沉声说道:“我也曾有耳闻,据说此毒诡异得很,中毒者不会立即死亡,但却会不能自制地流下血泪,那样子令见者触目惊心。”
妙玲点点头,道:“确实,毒液的颜色越艳丽,毒就越浓烈,发作的时间就越短,等流下血泪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没有医治的办法吗?”
柳倾城不停地回望着里间榻上的宋毅,心中万分焦急,毕竟宋毅与她也算有缘,她不忍心看着这个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阳光大男孩,这一刻便命悬一线、奄奄一息。
“这种毒不仅症状诡异,就连解法也很是奇特。听说,只有百毒不侵之人的血液才可解此毒。”
妙玲环视众人一周,耸耸肩,道:“很可惜,我们这里没有那种人。”
“说起百毒不侵,我倒知道一人。”
月黛站了出来,接着说道:“多年前我曾随师父游历漠北时,听闻大漠公主体弱多病,北戎王为救爱女,企图效仿南疆苗族的制作药蛊的方法,命公主以药作食、沐浴,希望能让她百毒不侵、增强体质。”
他挠挠头,不甚确定地说道:“只是不知,现在那大漠公主是何情况,也不知是否真的百毒不侵了。”
“不管怎样,要试一下才知道!”
柳倾城决定亲赴北戎的部落,为宋毅寻找救命的解药。
只是,妙玲为保证能在她赶回来之前尽力延续宋毅性命,不能随她一同前往。
欧阳璟熟知柳倾城的个性,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干脆也不加阻拦,而是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我随你一同去。”
柳倾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的要求,道:“现在两国正在交战的非常时期,你这个镇国将军必须镇守前线,不能离开!我重视宋毅的命,也重视千万百姓的性命,你不能离开。”
欧阳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绝不会放任柳倾城一个人冒险。
“那便让月黛陪你一同前去,他身手不错,危难之际也互相有个照应,我才会安心。”
“好。”
柳倾城轻拍两下他的手掌,无言地安慰他放心,转而看了一眼月黛,道:“事不宜迟,咱们启程吧。”
月黛明白此去责任重大,他走过欧阳璟身旁时,抱拳道:“师兄放心,月黛定会竭力护柳姑娘安全。”
欧阳璟淡淡地点点头,轻拍下他的肩膀,沉声道:“早去早回。”
“师兄放心,告辞。”
说完,月黛便疾步追上已经出门的柳倾城,两人各骑一马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北戎是一个游牧民族,许多百姓游离不定,没有固定的居所,但北戎的王族一般会驻扎在水草较为丰美的地方,以便更好的生活。
月黛曾多次深入大漠,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也很了解漠北人的生活习性。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两人很快穿过空桑山狭长而幽僻的峡谷,抵到山后的大漠。行进速度虽然放慢,但幸好眼下北戎王族因战事而驻扎距离空桑山不远的地方。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望见了远处似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大漠上的部族通常在没有重大节日时,不会长久待在篝火旁聊天,毕竟还要为第二天的打猎生活休养生息。
所以,当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灯光时,月黛很肯定那应该是王族驻扎的营地。
于是,他与柳倾城直奔着那光亮的方向疾驰而去,待能用肉眼目测到那些帐篷时,为不打草惊蛇,两人决定弃马前行。
所幸两人身上的衣衫皆是不易被发觉的深色,可以放轻脚步后,很难引起敌人察觉。
只是,很快他们便遇上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究竟哪一顶帐篷才是公主的?
月黛没有办法,只能偷偷隐藏在一顶帐篷后,待巡逻的卫兵经过时,他尽量放轻动作地将最末的一名士兵拖到身旁,捂住对方的嘴巴使其不能发声。
柳倾城厉声问道:“公主的营帐在哪里?不说实话,立刻杀了你!”
那士兵胆小怯懦,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顶大帐,示意那便是公主的所在。
月黛与柳倾城互换了一下眼色,举手劈在那人的后颈上,待那人晕倒后,他们便向着那顶帐篷小心走去。
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柳倾城觉得马上就可以为宋毅拿到解药,谁知等他们两人刚一掀开帐篷的布帘,就被几人团团围住。
锋利的长矛就抵在腰间、后背,只要稍有反抗,身体就会被刺穿。
“不好,中计了。”月黛低声说道。
纵然此刻万分凶险,他却始终牢记临行前对欧阳璟的承诺,紧紧将柳倾城护在身后。
正当柳倾城思忖该如何逃脱这严密的禁锢时,一个娇俏的笑声突然从帐外传来,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艳丽裙装、头上绑着无数小辫的少女走了进来,模样很是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