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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七 酱油和黄豆

“这件事大概要从猪皮张说起。”何太哀微微抬起头回忆,“从两年多前猪皮张收了个徒弟阿董,而阿董暂住的院子正巧在九里香后门对面。我听说阿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两年多来,尊夫人每日在店里进进出出,以老板娘的端庄贤淑,想必在小伙子心里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连石犀在内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听着。

“而我又听说古老板是个很疼老婆的人。”何太哀把“怕老婆”拧回了原意,“想必很在乎老板娘和阿董的关系。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让阿董突然想要离开建州。”他微微一笑,“临行之前他来向老板娘辞行。”

古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没有反驳。

“而后似乎并没有遇上老板娘,他遇到了你,你把他留下来关在了这个地窖里。”何太哀又微微一笑,“我想那以后发生的事情变化得有些奇怪——古老板也许只是一时气愤或者妒忌,把阿董关在这里并没有要杀人的想法,我姑且猜测你们二人发生口角你把他打了一顿锁在了地窖里。”

古酱又不答,那算何太哀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然后你就出门去了。”何太哀继续说,“出去了以后回来发现地窖的门打不开了,你也没有留意,反正咸菜也没到时间,你大概以为阿董已经逃了或者他弄坏了你的门,你那时候心情必然不好也无心理睬地窖大门的事。”

“打不开了?”游子喜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打不开了?”

“先听我说。”何太哀说,“过了七八天,你想到地窖里拿咸菜,撬开了大门,里面的情况可能让你几乎吓破了胆——”他指了指地窖门口的方向,“老游你放才说墙壁被重物撞击过是不是?这地窖的横梁是倾斜的吧?因为白蚁的关系。”

“没错,白蚁蛀掉了左边横梁的榫头,所以横梁向门口这里斜了一些。”游子喜说。

“阿董被你关在地窖里——他也许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情非常害怕被你知道,你把他关在这里可能让他觉得很绝望或者很惭愧,他竟然在地窖里上吊了。”何太哀挡住在他说出“上吊”二字之后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反应,“他上吊在横梁上,但是横梁倾斜向大门这边,他吊上去之后因为沉重的原因整个人往这边墙壁滑过来——‘砰’的一下撞坏了那边墙壁然后尸体跌在大门后面堵住了门板,这就是为什么门打不开了。”

“古老板竟然不是凶手……”

“但是古老板看见这种情况有苦说不出——人不是你杀的,但却因你而死;何况人已经死了那么久,又在自家地窖里,怎么说自己都有杀人嫌疑。所以你不敢报衙门,想办法如何处理阿董的尸体。”何太哀含笑,“五月天气利于生长,尸体在这里挂了七八天想必也已经被蛆虫吃得差不多了,古老板看见白骨想起白骨祠的传说,也许就定了荒唐的计划想把白骨藏到白骨祠——毕竟猫尾巷如此热闹繁华,人来人往,古老板只要做了一点点不合常理的事街头巷尾就会议论纷纷,你不敢在家里挖坑——老板娘会怀疑,你不敢偷运出去丢到荒山野岭,那样需要太多时间,你只能丢到一个看见白骨也没有人会怀疑的地方。”

“所以去了白骨祠过夜?”邵青锁沉吟,“的确去白骨祠过夜赌胆量在建州城里很平常。”

“你偷偷把阿董的尸体包了起来,借口去找白骨祠的丘老汉送东西,去白骨祠坐了一个晚上。”何太哀说,“但是你害怕丘老汉知道了此白骨非彼白骨,所以你一咬牙狠心送了他些要命的东西——那东西正好在我和邵兄去过夜的那天发作,而你完全不在现场。”

“什么东西?”石犀忍不住问。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买黄豆?你事先知道黄豆里会有指甲?你又怎么知道阿董是自杀不是被老板吊死的?”游子喜也满腹疑惑。

何太哀这回真的笑了,笑意盎然,“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在想关于咸菜、酱油和黄豆的问题。”

“啥?”众人越听越糊涂。

“丘老汉的死让我知道凶手不是和酱料有关就是个厨子。”何太哀说,“记得吗?豆瓣鱼和青菜、一碟酱菜一碟卤花生和豆腐,丘老汉死之前吃的带有砒霜的五碟菜四碟有毒,只有青菜没有毒,四盘菜共同点在与——”

“酱油。”晏师东站在一边闭着眼睛冷冷地说。

“不错,酱油!”何太哀含笑,“毒总不是丘老汉自己下在酱油瓶的吧?不是自己下的就是别人送他的,什么人送礼会送酱油?我猜测不是酱料店老板就是个厨子。”

“但是丘老汉的酱油瓶没有毒。”

“那就更说明他那天晚上吃的酱油和他自己的并不相同,是别人给的。”何太哀说,“如果我们不想只是酱油而是整包的酱料就更能说明问题,古老板送了有名的酱料包给丘老汉,丘老汉恰巧在我和邵兄去的那一晚打开来做了四样小菜,结果中毒身亡。”

“那么黄豆呢?即使怀疑酱料店的老板也不可能会知道黄豆里的秘密吧?”

“那要从我拾到那块人皮开始说起。”何太哀微笑,“拾到人皮可能大家想的是这块皮究竟主人是谁?是何人剥的皮?我一直想的却是——指甲在哪里?”

他解释:“如果找到了脱落的指甲,也许就找到了为什么会有白骨和人皮这样奇怪尸体的答案。”“然后?”连晏师东都稍微动了眉头。

“发现白骨的时候嗅到了咸菜的味道,丘老汉一死我怀疑到酱料和厨子身上,加上脱落的人皮暗示的是长期浸泡在水里。”何太哀说,“我想来想去,在酱料或者厨子这一类人身上,能让尸体长期浸泡在水里的场所是什么地方?水又在哪里?”

“地窖?”石犀问。

何太哀含笑,“没有人会看见、能够让尸体长期浸泡在水里的地方也只能是腌制咸菜的地窖了,厨房的水缸是万万不行的。”

“地窖哪里有水啊?这里不是要保持通风干燥?哪里来的水?”石犀东张西望,“啊?”

“当然有水。”何太哀对已经全身僵硬面如土色的古酱说,“古老板,在做酱油之前要先把黄豆在盐水里浸放七天才拿出去暴晒,没有拿出去爆晒之前那些盐水黄豆都是放在地窖里的吧?”他又含笑问,“大概也只有盐水黄豆是敞开口子放着的,这里的腌菜都要封口是不是?”

古酱双眼发直,已经全然不能回答。

“那里。”游子喜指着门边后面大罐大罐的坛子,“那些都是。”

“阿董上吊之后滑到门后,一只手掉进了某个黄豆坛子里。因为他长期接触明矾,加上浓郁的盐水,久泡之后皮肤指甲脱落,并没有被蛆虫吃掉。而你慌慌张张地包起已经几乎化为白骨的尸骸出门,也没有留意那只掉进坛子里的手。”何太哀继续说,“那层皮当时大概还没有和骨骼完全分开,被你带出了门口时才不慎脱落掉在地上给孩子们捡了去。”

“所以就出现了可怕的白骨和人皮。”石犀吁了口气。

“人皮虽然掉了出去,但是指甲还在里面。”何太哀说,“这就是为什么大清早我来买黄豆了,我虽然怀疑是这里但也不能排除其他酱料店的可能,所以我买了建州城所有酱料店酿制失败的盐水黄豆——果然里面有指甲。”他叹了口气,柔和地说,“如果不是那块人皮……”

“你又如何知道阿董是自杀?”邵青锁边听边仔细推敲。

“会移尸的凶手很少会把尸体丢在原地不理不睬许多天吧?既然要移尸,便是怕人发现。如果是蓄意杀人等化成白骨再处理尸体也太危险。”何太哀说,“如果是意外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白骨祠换骨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那不是因为移尸人在找乐子,而是仓促之间临时起意不得已的举动。”

“古酱,死者的指甲在你这里发现、横梁上还有上吊的痕迹、这地窖的炭灰和白骨祠相似,本官有足够理由相信你是白骨祠换骨的移尸人。”石犀沉声说,“鉴于你移尸白骨祠,便有杀害丘老汉的动机,丘老汉是吃了酱料而死,而你正是酱料店老板。此外本官已经查明,毒死丘老汉的酱料以咸菜为主,九里香不是建州城第一咸菜铺么?再有,本城其他酱料店都把砒霜用来毒老鼠,只有你这里因为猫尾巷养了两只猫所以没有鼠患,那你为何像往常一样向药房老李购买砒霜?

根据药房老李的记录,你共向他购买了五钱砒霜,如果没有使用那么现在何处可否拿出来让本官过目?”

古酱的脸色已经土黄到了吓人的地步。

“相公……”老板娘外面听着泪珠盈然冲了过来。

“素凤……”古酱突然号啕大哭起来,“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要死在这里害我?素凤素凤,枉费我对你如此!你如何对得起我?为了你我连人都杀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老板娘抱着他凄然说,“天啊!阿董只是向我借了二十两银子要回乡——我是你的人怎能对他好?我给了他银子打发他回乡,他很失望很受打击……我不知道他会自尽……难道他以为你发现他带走了我们家二十两银子就觉得羞辱?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

“天啊——”

“一场误会。”游子喜怜悯地摇了摇头。

“不。”何太哀摇头,微微一笑,五月的阳光映在他脸上显得分外平静,“在起意毒死丘老汉的时候,主宰他的不是误会,而是被嫉妒和意外冲昏头脑的恶念吧?人心真的很脆弱,稍微不注意就会失去平衡。”

“但是……”邵青锁想说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样失去平衡,”何太哀又说,“自杀也是不被同情的吧?真正坚强的人会笑着过日子,即使——”他又微微一笑,“拔剑相向的是爱慕多时的心上人。”

邵青锁一怔,有些哑然失笑了,“你竟连这个也知道?”

“人活多长烦恼和纷争就会有多长。”何太哀像望着远方,又像看着心里,禅定般说,“知道自己所要的、所爱的、所有的,珍惜最简单的幸福,才让人心境平衡。”

邵青锁这下真的笑了,“那是聪明人过的聪明日子。”他握了握袖里的苦剑,“我或者还要烦恼很久才能想通什么是我想要的日子,在那之前看来还不能弃剑。”

“想过弃剑?”何太哀依然含笑。

“少装了。”邵青锁这下从淡笑而笑骂了起来,“弃剑对习武者来说等于自杀,刚才不是说那是不被同情的软者吗?”

“呵呵。”何太哀一笑扬眉,“你想多了。”

八 夏日风袅袅

白骨祠的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邵青锁于昨日重新上路听说要去泰山找人。

何太哀坐在石犀的院子里看鸡——不,听鸡。

他拿着枝竹子很悠闲地拦在院子门口,跑过门的鸡被他一只一只赶了回去。

“唧唧”,小鸡们的声音听起来诚然十分春意盎然,阳光照在皮肤上干燥而且温暖,风吹树梢的声音也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阳光会让人从骨子里开始发懒,例如何太哀他就一边“听鸡”一边发困。

石犀在前面升堂,听说有户人家丢了只母鸡,是给邻居家公鸡拐了去,正在吵得不亦乐乎到底生出来的小鸡算谁的?

“嗒、嗒”两声轻响,有人稳步走了过来。

“嗯?”何太哀睁开眼睛。

“啪”的一声一个冰冷的东西架在他肩上,寒意刹那间透入肌肤,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在下对何公子敬意甚深,并无恶意。”

何太哀含笑回头,“有事?”

“求战!”晏师东说话向来干净简洁,“起来。”

何太哀缓缓站了起来,晏师东放开搭在他肩头的“狂风吹古月”,退后三步与他对峙。

夏日熏风如醉。

到了这两个人中间却似乎刹那变得犀利冰寒,夏风掠过清脆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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