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抖缰绳,兢兢业业将马车驾得更稳。
而那三名声泪俱下的少爷则颓然地跌坐在大街上,目光茫然,脑中只有两个字上下翻涌:完了。
宫门所在和安国公府正好是两条岔路,到了路口,后边那辆马车便走下一名墨绿色长袍的丫鬟来到前面的马车车窗边,隔着窗帘低声平静道:“五姑娘,先生先行回府,将您回京被朝阳公主召进宫去的消息告诉老太太和大夫人,就不同您一道进宫了。”
马车内一声温软的轻笑,女子声音格外清越,如松间雪落,十月花开,好像连绵青山深处那一只青凤在九霄之上的欢鸣。
“先生是不想见到我那位师姐吧?那么我就不勉强先生了,葡萄,你替我送先生回府。”
下一刻方才那名紫衣少女便笑嘻嘻地下了马车,非常恭敬地与墨绿色丫鬟一左一右走在后面的马车两边,一路缓缓驶回安国公府。
而这一辆马车则一刻不停地前行,直入宫门。
长信宫。
八月盛夏的天气非常炎热,朝阳公主坐在庭外华盖遮挡下的石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白毫银针解暑气,旁边还有两名宫女不停地给她打扇,饶是如此她仍然觉得有些热。
想到这朝阳抬眼望了望正前方宫墙房顶上抱剑独坐的冷面黑衣人,此人目不斜视,暴晒在太阳下也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剔骨,你真的不热?我说了,只要你肯说一句你觉得热,我就准你下来!”
朝阳眼中又好像带着兴奋又好像带着幽怨地对黑衣剔骨吐出这句话,而后者仍然不为所动,僵硬冰冷地回答:“属下谢公主关怀,属下不热。”
不热你个头啊!骗鬼呢!
要这人对她低一下头又不会死,怎么这么倔呢!朝阳愤愤然,但又无计可施。自从三年前那场宝觉寺刺杀之后,母后彻查出了一干嫌犯秘密处死,但父皇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于是便将“狱章九主”中鼎鼎大名的“剔骨狱主”赐给她做护卫,然后又将九主中排名第二的“剥皮狱主”赐给了太子哥哥,就是不知道太子哥哥是用什么方法将剥皮治得服服帖帖,令行禁止的。她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剔骨,可惜太子哥哥不肯告诉她。
正在朝阳暗暗生闷气的时候,一名宫女迅速跑过来对她行礼道:“公主,折雪郡主到了。”
“啊!萧姐姐终于回来了,快请她进来!”朝阳所有的不爽都一扫而空,惊喜地窜起身来朝来路张望,在萧折靡离开的这三年,她每每想起当时萧折靡挡在她身前的场景就觉得鼻子泛酸,又感动又觉得很自责,若不是她,萧折靡也不用被遣送汴州了。而现在,萧折靡终于回来了。
没等多久,那一路绽放粉紫色月季花的路口娉娉袅袅行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雪白的锦缎长裙仿佛深冬霜梅云雾织就而成,她高挑而玲珑有致的身形仿佛画中神女,她鬓边簪着五朵半开未开的小水仙,墨色长发委地,远山春黛中画着精致的杏花妆,宛若一朵真正的杏花盛放在她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