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宇文炎?”重仪太子脸色也终于凝重起来了,眸光深邃变幻莫测,带着冰凉的森然,而胸口却越发灼热。他抬头看了一眼无极宫的方向已经近在咫尺,于是便不再犹豫低低地吩咐:“传信给摄政王,本宫十月会派人去接她回楚国,在此期间不准动她,否则交易作废。”
那人眼睛突然睁大,原来太子殿下与越国摄政王还有过什么交易吗……然后又垂下头深深吸一口气,回道:“属下明白了。”
九月十六,越国,越王宫大宴。
越国朝臣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歌舞升平。有文臣骚人酒酣兴起,望着舞姬开口笑着吟道:“微歌发皓齿,素琴挥雅操,美哉,天籁。”
紧接着又一名官员接着道:“腰如流纨素,精妙世无双。美哉,妙姿。”
两名官员摇头晃脑地笑着齐声叹:“含精吐气,嚼芝草兮。美哉,玉女。”
“垂罗曳锦,鸣瑶动翠。美哉,华裳。”
就在这名官员的赞叹声落下之后,紧接着一名委实喝得醉醺醺的文臣突然惊起念了一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美哉,肌骨!”
由于他口齿不清,恍然听去好像是在念:瓜破山还在,城春草木深。干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顿时一片朝臣全部都露出一种“你懂的”的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互相称赞道:“好湿好湿!大人高见啊!”
“客气客气!诸位大人不分伯仲啊不分伯仲。”
摄政王宇文炎懒洋洋地坐在越国小皇帝元昭南旁边的软椅上,看着这群朝臣兴高采烈说着荤笑话,不由恹恹一笑,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朗朗如举正襟危坐的元昭南,目光在他木然寂寞的脸上停了许久,似乎通过他的那张脸看到了别的人。宇文炎玉色薄唇一掀,似乎就要吐出那个名字,下一刻元昭南却突然转头,皱了皱眉,然后微笑着问:“摄政王在看什么?”
“没什么。”宇文炎顿时收回了目光,脸上仍然在笑,只是那眼神冷酷中带着凛冽的恨意和杀戮。“陛下觉得这歌舞可还满意?”
元昭南其实一直都没有看下方歌舞,但他还是回答:“很好,摄政王有心了。”
更有心的还在后头呢。
宇文炎暗红色袖袍撑在扶手上无声扬了扬,旁边一名下人立刻退了出去。
不久,乐声乍停,舞姬消失,明亮的大殿突然烛光尽灭,一切暗淡,漆黑不见五指。群臣立刻慌乱起来,一边仓皇地惊呼一边赶紧让下人护在自己身前,生怕此时有刺客暴起刺杀自己。
不过下一瞬,他们知道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一片混沌黑暗中,忽有星星点点的莹光从殿中缓缓飘起来,那光芒鹅黄柔和,美轮美奂,是千万只汇聚在一起的萤火虫。紧接着箫声和埙声缠绵而起,清越缭缭,一道雪白的锦缎忽然如泼墨般渲染开来,惊鸿作舞,紧接着是琳琅翡翠轻轻撞击的声音,那来源于女子鬓边垂落的流苏,泛着冷光的黑色长发委地。
她的五官开始渐渐由朦胧转为清晰,十万里江山盛景铺就而成的黛眉,不带情绪却潋滟如湖水,雾气弥漫一望就沉迷的眼睛,比月光更剔透泛着寒光的肌肤以及毫无温度而又艳得惊世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