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李旬让人再次敲响宁远王府的大门,守门人不耐烦地把门开了个小缝,“敲什么敲?不是告诉你王府不见客了?”
护卫虽然不比贺楼远位高权重,但也是四品官,又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家中更是显赫,哪里受过这气?当时脸就黑了,只是想到他们是跟着皇上微服出行,又想着皇上刚说的塞银子,立马将准备好的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塞给守门人,“还请小哥行个方便,我家公子是京城的李公子,万里迢迢过来,只为求见王妃一面。”
守门人掂了掂银子,又瞧了眼护卫身后的皇上,这才见了些笑模样,“你们是京城来的?”
护卫点头,“正是!”
“你家公子姓李?”
“不错!”
守门人想了想,“等着吧,我去给你们回报一声。”
说完,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关的急了,险些撞上微弯着身子向前的护卫鼻子,护卫气闷却又知道宁远王府面前绝不是他发威的地儿,别说没撞着鼻子,就是真撞着了也得忍。
李旬现在满脑子都是凌小柔亲手做出的美食,当初在皇宫时他最爱吃的打卤鸡蛋羹啊,别人做的总觉得少了点味道,如今再想想,还是凌小柔做的最香最嫩最好吃。
等啊等,这一等就差不多一个时辰,守门人才姗姗来迟地再把门打开,“抱歉了几位,我家王妃午睡才醒,小的又不敢打扰,以至于这么久……”
护卫看了眼脸都黑的要滴出墨的李旬,咬着牙硬挤出一点笑容,“无妨,王妃可是让我们进去了?”
守门人叹口气,“唉,你们来的真是不巧,王爷今儿带兵出城了,王妃又身怀有孕,这会儿虽然是刚醒,可那吐的哦,也不便见客,要不我再去请示一下太妃?”
“算了,我们改日再来好了。”别的李旬都没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小柔儿有了身孕?虽然接受了凌小柔嫁给贺楼远的事实,可一想到凌小柔要给贺楼远生孩子,这心里就堵的慌,又是酸、又是苦、又是辣、又是麻……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带着护卫离开,李旬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守门人进了府后,掂着手上的银子,对旁边门房里的人道:“果然门房的活来钱快,这要是一天多来几个,都比咱哥几个做卫兵的军饷多了。”
一句话惹来一阵嗤笑,“小六子,跟了王爷这么久,你这眼皮还这么浅?就跟皇上出手一样小家子气,这才给了五两银子,咱们哥几个出去喝回酒都不够,你是没见过银子咋的?再说王爷平日给咱们的打赏,还有吃的美食,又岂是个门房能比的?”
小六子撇撇嘴,“我这不就是说说,皇上给的这几两银子出去喝回酒都不够,也就够买两壶酒回来喝,反正王府还能缺了咱们的吃喝?回头让厨房多给炒两个菜,就王府厨子的手艺,可不是比在外面吃的好?”
众人一想到王府厨子们的手艺,口水就往外冒,“要我说这银子也别买酒了,王府的酒都是现成的,前些日子太妃也让人酿了不少酒,整日闻着这酒香,我的酒虫都要勾出来,等待会儿换了班,咱们就去酒坊那里讨上一壶喝喝呗。”
“我看成,我还没喝过刚出锅的酒,这回就尝尝呗!”
几人正商议着,如青提着一坛酒,后面跟了几个提着食盒的丫鬟进来,进门时刚好听到几人正在惦记老太妃让人酿的酒,便笑道:“太妃让人酿的酒你们就别惦记了,当初太妃可是说了一定要按方子上写的来酿,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不过邹婆子前些日子无事时按着她自个儿的方子酿了几坛,你们先尝尝这个吧。”
如青拿来这坛酒不太烈,几人又都是海量,只这一坛酒喝了也醉不倒,等换了班,几人便提着食盒,拎着酒跑回他们住的院子。
即使是李旬也想不到,宁远王竟然会让他休假中的卫兵到王府来做看门人,而且这些休假中的卫兵对于这个活还争先恐后的,谁让王府吃的好,喝的好,不时来个上门求见的还能挣几个小钱花花。
李旬这一路都闷闷的不说话,护卫们也不敢开口惹李旬的嫌,直到回了客栈,李旬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早就知道凌小柔嫁了贺楼远,成亲这么久了,他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只是烦闷的什么心情都没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蒙着头睡下。
护卫们见皇上没吃饭就睡了,想劝又不敢劝,只能换着班吃过饭,再守在皇上身边。
睡到半夜,李旬饿醒了,喊人来送夜宵,好在护卫之前也防着皇上半夜会饿,早早地给备了糕点。
这次出门没带内侍,也没带侍候的宫女,在一群糙爷们中间,李旬自认是最细心的那个,所以对侍卫拿出来的糕点也没多少挑衅。
可嚼了两块干巴巴的糕点就没了胃口,这粗糙的食物根本就没法跟凌小柔做的美味相比。真不明白自己巴巴地跑来渭城府是为了什么。
之前或许是想着实地考察一下渭城府在贺楼远的治理下的起效,之后再与贺楼远商议一下关于对待江蒙国的事情,再有就是审审江蒙国的奸细。
谁让贺楼远忙的没时间进京,只能他这个当皇帝的亲来了,结果来了才发现,他真是上赶着给自己添堵。
看来这辈子他一日放不下凌小柔,最好就是一日不见,连她的消息最好都不听不问,像这样心里又酸又堵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可来都来了,不见见凌小柔他又不甘心,至少他想要告诉凌小柔,当初在得知凌小柔失踪,很可能已经死了时,他有多伤心。
就算再没有可能了,他也要亲口告诉凌小柔,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凌小柔。
翻了半宿睡不着觉,李旬干脆天蒙蒙亮就起床,带了被他折腾的同样大半夜没睡的护卫上了街。
看着一间间挂着招牌的酒楼,这时候也没一家开门的,皇上肚子饿的难受,最后只能奔着街上唯一一个卖汤面的摊子走过去。
估计是从没见过有穿着如此贵气的客人上门吃面,卖汤面的小伙子还有些局促,都不知道怎么招呼客人了。
李旬瞧了眼,除了他们君臣几人外,来这里吃面的都穿着短衣长裤,甚至有些人的衣服都打着补丁,显然都是给人做工出力气的人。
有心不吃吧,时间太早满大街就这一个摊子,李旬又饿的实在难受,想着热乎乎的汤面怎么也比干巴巴的糕点好吃。
要了几碗面,虽然里面飘着几根碧绿的香菜,可清汤寡水的,尝一口就是清水煮面加点盐的味道,别说是他吃不下,就是跟来的护卫也吃的满脸痛苦。
可每碗面才两文钱的价格让李旬都没好意思为难摆面摊的小伙子,实在是这个价太便宜了,而且面的量也足,两文钱还想要什么呢?
大概是面摊的小伙子也看出这几人吃的难受,其实他看着也难受,递了头蒜过来,“客人,若是实在吃不下去,就嚼瓣蒜吧!”
李旬还真没生嚼过蒜,觉得小伙子这样拿过来,估计嚼点蒜面就能好吃一些吧。
见皇上有要吃蒜的打算,护卫赶紧把蒜给剥了,只是出身高贵,自小就锦衣玉食的他也没嚼过生蒜,既然面吃不下去,嚼瓣蒜试试也许就好吃了。
李旬既然没吃过生蒜,对生蒜的估计就有些失误,尤其这头蒜还是渭城府这边特产的紫皮蒜,虽然不是独头的,可辣的程度比独头的还狠,李旬只嚼了一口被辣的舌头刺刺的疼,不敢在嘴里过多停留,自小受的礼仪又是餐桌上,再难吃的东西,只要没毒就不能吐出来,赶紧把蒜咽下去。
结果,这蒜就一直辣到心里,李旬捶胸顿足也解不了蒜辣,手边又没有能解辣的水,看到碗里的汤面,这时也顾不得汤面难吃,端起碗,三口两口扒拉进了肚。
护卫见皇上被蒜辣了,正急的满头大汗地找水,就看到皇上把一碗面快速地吃下,这一路行来,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吃东西吃的这么痛快,难道这面就了蒜吃就这么好吃?
李旬吃了面,缓了蒜辣,抹了把头上被辣出的汗,发誓下辈子都不吃生蒜了。轻轻放下手上的汤碗,一抬头就看到护卫又惊又崇拜,还有一点点迟疑的目光,平日在宫里时,挺机灵个人,怎么出了京就变得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带他出来是对是错了。
护卫见皇上没事了,拿着一瓣蒜就犹豫起来,或许就着蒜吃,面条真会好吃不少,其实他也饿了,本来晚上因为担心皇上醒来找不着人,他就没吃几口,又被皇上折腾的一夜没怎么睡,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消化了,若不是汤面太难吃,他吃三碗肯定没事。
犹豫许久之后,对李旬问道:“公子,这汤面就蒜吃……”
李旬没好吃地‘嗯’了声,随即绽放出一个笑容:“还不赖,你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