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早被凌小柔教导过的伙计在客人们忍不住吞咽口水的时候,已经将盘中的几样不同的肉糜用勺子团成一个个圆丸子下到锅里,随着丸子在锅里沉沉浮浮,汤头的香味也更加浓郁。
待丸子熟了,蘸着油碟吃上一口,立马就被麻辣鲜香的味道给迷住了。
在京城时,那些丸子都是先由大厨们制作好后装到盘子里端上桌,虽然好吃,但丸子被水煮过后,总是不及将丸子的鲜味直接融入汤锅更加鲜美。
而且这样在食客面前亲自煮丸子感觉也更让人觉得有趣和增添食欲,就是点了一桌菜的李旬也觉得好玩,虽然他吃的太辣了上面下面一起遭罪,也还是让人给上了一份麻辣锅来吃。
伙计们认为李旬是来挖他们宁远王的墙角,对他自然也没好感,麻辣锅汤底给下的足足的,那真是没有最辣,只有更辣,把李旬辣的嘴都肿起来,吃一口就要喝好几口水。
但看到旁边别桌客人吃的都痛快淋漓,他也不好喊辣,他可是还记得凌小柔说过,能吃辣的才是英雄豪杰的话,不想被人看轻了。
伙计也看出李旬辣的受不了,但还是很殷勤地为他服务,直到最后李旬实在是吃不下了,胃都火烧火燎的难受才停下筷子,又喝了几杯水,才让人去喊东家过来。
伙计先是拒绝了,李旬则一掌拍在桌上,那气势大有不将凌小柔喊出来他就冲进去的意思,反正吃也吃过了,他也不怕惹恼凌小柔不给吃的。
自从知道福荣楼是宁远王府的表小姐开的后,还真没谁敢在这里喊东家过来见见的,在听到李旬说出的话后,几乎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盯着他。
谁不知道这位表小姐人比花娇,可再娇美也比不过命重要,他敢在福荣楼撒野,真是嫌命长了。
在听出李旬一口京腔后,也有人想要劝劝李旬,给他讲讲福荣楼到底是怎样一个所在。
当然也有人在看到李旬身后跟着的是知府衙门的差人后,很阴谋地想:难道这位是京城派来的?在接管了知府衙门后,专程过来找宁远王麻烦的?今日在福荣楼就是想要借题发挥?
不管别人怎么想,李旬就是想让人把凌小柔喊出来说说话。
最后,何掌柜过来了让伙计去后面请示东家,他总觉得李旬的身份不太简单。
伙计去了片刻,身后跟着步伐稳健的贺楼远,李旬见了心里不满脸上愣是没敢表现出来,甚至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他不想被贺楼远拉着切磋好不好。
贺楼远也是来同凌小柔商量回京一事,凌锋在往后的几年中肯定是要留在京城,贺楼远就想问问她是愿意留在蓟城,还是跟凌锋回京城。
其实在贺楼远看来她留在哪里都没多少差别,就算留在蓟城,贺楼远常年在阵前也没多少时间陪在她身边,除非是成亲后凌小柔跟他去阵前,没成亲之前就是他有这想法,凌锋也不会答应。
只是相比于去京城,凌小柔留在蓟城他更能安心一些,免得李旬没事就打她的主意,若不是清楚凌小柔想要多陪在凌锋和凌睿溪身边一段时间,他也就替她决定了。
可没想到刚到福荣楼就被伙计喊住,说有位客官想要见表小姐,正在前面闹事呢,在伙计的描述中,这位客人对表小姐绝对没安好心。
想不到在蓟城还有人敢对凌小柔不安好心,贺楼远哪里还沉得住气?跟着伙计就过来了,结果就看到意气风发地坐在那里剔牙的李旬,嘴唇又红又肿。
扫了眼桌上比在京城里还要辣上几分的麻辣锅,贺楼远当然知道皇上这是辣着了,心里叫了声活该,还得过来瞧瞧,若是没把皇上辣坏了,他可得再给加把劲。
见到贺楼远,李旬就心虚,生怕贺楼远知道他是来凌小柔这里讨便宜的,再打他一顿。
可贺楼远只是站在李旬身边,平静的完全是面无表情,也没叫皇上,只是淡淡地道:“本王就是福荣楼的东家。”
贺楼远又问:“找本王何事?”
李旬讪讪地道:“宁远王生意做的不错,朕……真不错。”
贺楼远点头,“既是不错,再多吃一些。”
说着,让伙计给拿了双筷子,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一片片肉放在锅子里很认真地涮熟,再很认真地放进李旬面前的油碟里,放完之后还会沉沉地吐出一个字:“吃!”
李旬拿起自己之前刚刚放下的筷子,苦着脸将宁远王亲自给涮的肉吃进嘴里,虽然辣的够呛,但宁远王亲自服侍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再说,他真不吃了,还不知贺楼远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
别看只是几句话,别人或许还不觉得,但以他对贺楼远的了解,他可是听出贺楼远话里的怒意了,为了让宁远王息怒,李旬也只能拼了命地吃。
各种肉片一片一片地放进李旬的碗里,福荣楼的食客们都惊的要掉下巴,宁远王多难得一见啊,更别说宁远王亲手给人涮肉片吃,这人得是多大的面子?难道这人真是京城派来蓟城的钦差大人?
李旬却是有苦说不出,宁远王涮的肉再好吃,他也辣的吃不下,不吃吧,又怕宁远王一怒之下给他当众没脸,只能硬着头皮吃。
好在贺楼远也没真想把皇上辣坏了,涮了一盘子肉后,觉得皇上吃的差不多,让人又给送来两壶酒,亲自给皇上斟了,李旬又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等凌小柔得了信赶过来瞧热闹时,李旬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贺楼远直接让人将李旬扶回知府衙门,并很慎重地交代下去,下次这人再来就灌酒。
一早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李旬再次见到身边躺着两个娇嫩的美人,忍着像被人拿石头捶了无数遍的头疼,李旬想来想去最后也就是他去福荣楼想见凌小柔,后来呢?
两位美人服侍李旬穿衣,又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才慢慢记起他似乎是被宁远王给灌醉了。
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他是抽了哪门子的疯,怎么做出去福荣楼抢贺楼远的女人的蠢事?就是放不下小柔儿,也可以在去京城的路上慢慢图谋才是,或者是等贺楼远去了阵前再说。
吃过早饭,张知府过来给李旬送行,宁远王已带人过来,外面的马也备好,只等着皇上出发了。
李旬不敢耽搁,正要起身,张知府让人送来一身骑马装,李旬皱眉,这是要皇上骑马回京?
虽然马会骑,可皇上身娇肉贵的真要一路骑马回京还不得颠去半条命?
皇上很生气,觉得这是贺楼远在有意刁难。
张知府很为难,皇上发脾气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外官敢去劝解的。
贺楼远一身劲装英气勃发,见到还穿着华丽闹脾气的李旬,只冷冷地道:“若是皇上想穿成这样骑马,臣也无话可说。”
李旬便乖乖地让两位美人帮着将骑马装换上,在贺楼远的指示之下,虽然嘴里不住地嘟囔着贺楼远这是在报复,贺楼远都懒得理会,只在李旬换好骑马装后扔了一句:“皇上离京日久,几位李姓王蠢蠢欲动,皇上就不想早些赶回去主持大局?”
李旬背后都凉了,他这些日子是过得太悠闲了,竟然悠闲的让他险些忘了那些不安份的兄弟了。
也顾不得再埋怨贺楼远,跟在贺楼远身后一路小跑出来,就见到外面停了两匹马,同贺楼远一人一匹上马,出了知府衙门,外面已等了十名贺楼远的卫兵。
也不必多言,打马扬鞭出了蓟城,没有在城外遇到想像中的护卫大军,李旬有些傻眼,就这包括贺楼远在内的十几人就能安全把他送回京城?
可一想到那日贺楼远没有兵器还能以一敌十几人的英勇,再想到从前听说贺楼远身边有那么一批功夫高强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亲卫军,李旬又觉得好像回京也不是那么难。
更别说有了兵器的贺楼远在战场上那就是无人能敌的屠夫了。
别看只有十几人,就是西夷派来几百人的队伍人家都未必放在眼里,而在大衍境内一下子想要集合上百人的西夷高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人少目标小,马又快,回京的速度也会加快。
李旬稍稍放下点心,可心里的不快怎么也压不下去。
在知道要一路骑马回京,李旬就基本上知道这一路都不可能有与凌小柔亲近的机会,毕竟他们一群男人骑马回去都够辛苦了,凌小柔就算再顽强也比不得那些常年打仗的女人,就是他回了京城都得去半条命,贺楼远根本就不可能让凌小柔随同。
一路上贺楼远都紧紧护在李旬身边,李旬忍不住抱怨,“贺楼,你是故意的吧,让朕同小柔儿分开。”
贺楼远挑眉,“皇上英明。”
李旬气结,一口气在胸口上堵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贺楼,不论你要怎样报复朕,朕都把话放在这里,小柔儿朕是不会放手,不如就让小柔儿自己选吧。”
贺楼远很是平静地盯着李旬看了几眼,唇角一挑,那鄙夷不屑的眼神当时就让李旬炸毛了,“贺楼远,你这是什么眼神?”
“自己体会!”贺楼远将头扭向一边,吩咐队伍加快速度,李旬不得不也拍马追上,即使明知道贺楼远这是在给他找罪受,却也无奈地屈服,谁让他自己没有能力安全地回京呢。
队伍一直跑了到了晚上,除了途中歇了两回,每回不过一刻钟之外,队伍就一直没停过。
晚上,李旬被人从马上扶下来时,双腿已经不会回弯,完全是被架进驿站,大腿内侧贴进马身的地方也被磨的通红。
皇上坐在床上,手里端着饭碗边吃边无奈地看着两名卫兵为他的大腿内侧上药,这事被美人服侍着算是苦中作乐,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观就只能叫尴尬了。
上了药之后,裤子也没给皇上套,将吃光的饭碗收走,又扶着皇上躺好,卫兵们便告退离开。
门外、窗外都有卫兵轮流守着,对面床上还躺着跟木雕的一般的贺楼远,瞧着人家也骑了一天马,却什么事都没有,李旬很挫败地问道:“贺楼,你磨的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