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贺楼远就招来庆生,“去问问竹村的人都哪去了。”
庆生应下,转身带人去审问。
贺楼远就跟在凌小柔身后,凌小柔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凌小柔怒瞪过来,贺楼远就望天,凌小柔再走,贺楼远再跟,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让凌小柔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凌小柔对二花嫂家还算熟悉,以往刘柱到县里做工时,原主也没少来二花嫂家,院子里正房两间,东西也没厢房,只是砌了仓房和猪圈,只是里面如今空空如也,连根猪毛都看不到。
一进凌小柔院子就直奔东间,丁财旺就算良心发现来赎这些人,或是干脆派人来救也要时间准备,与其跟一群男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不如先进屋里歇歇,她就不信贺楼远还能跟她进屋去了。
贺楼远一直跟着凌小柔寸步不离,见凌小柔奔东屋,他也随后跟着,结果门板在他面前“咣”的一声被关上,若不是他退的及时脸就得被门给拍平了。
摸摸鼻子,回头瞧瞧,还好那些手下没人跟进来,不然看到他们王爷被关在门外,就是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笑他呢。
推了推,门从里面被插上,虽然这单薄的小门板不够他一脚踹的,想想还是抬手敲门,凌小柔带着怒火的声音道:“要歇到对面去!”
贺楼远道:“不歇!有事儿问你。”
等了半天,凌小柔才将门打开道缝,露出小半张戴着面巾的脸,“啥事?”
贺楼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挚又纯洁,“时间还早,你若想回去,我可以送你!”
送她回去?是怕等会儿丁老狗带人来了要乱战,再伤害到她?凌小柔眨巴眨巴眼,总觉得贺楼远会有那么好心吗?还有他和庆生那些人的表情也不像是担心。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们怎么看都是那么自信。
想了又想,直到看清贺楼远眼里尽量压抑却还是不小心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小火苗,才算领悟到他此话的真正含义。
送?怎么送?当然是骑马了,来时在马上被颠的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报被他占便宜之仇,他竟然还想再占一次便宜,真当她不晓得他故意把马骑的飞快,就是想让她贴上他的背?
当时是为了小命没空和他计较,之后又是形势紧张暂时忘掉,他竟然还真当她是面捏的了?真是可恼、可恨……可打!
凌小柔朝贺楼远突然笑弯了眼,犹如春花绽放的笑容晃的贺楼远也不由得心花怒放,就在他有些飘飘然时,一丝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是瞧着凌小柔笑的越发灿烂的笑容,贺楼远竟呆呆地生出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明悟。再说那么柔嫩的小株小花,还能把他咋地了?
就是愣了那么一瞬,凌小柔的小粉拳就捣上了贺楼远的肚子。
拳头打在肚子上之前,贺楼远只当凌小柔给他挠挠痒痒,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力气?结果拳头落在肉上,贺楼远才真正明白他是低估了凌小柔。
自从凌锋出征之后,家里就剩下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余氏又不是个能做农活的,家里那些地可不就都是原主在种?抡惯了锄头的手哪是那些只在闺中绣绣花的小姐们可比的,一拳就打的贺楼远变了脸色,还好他及时地将疼呼转成闷哼,才没有惊动到外面的庆生等人。
凌小柔满意地朝贺楼远挑挑眉,娇俏又妩媚地抛出一句:“去死!”
门关上,贺楼远却弯起了唇角,揉揉被打的有些痛意的肚子:敢打他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不错,够果敢、够泼辣,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他的王妃。
嗯哼,总有一天让你求着要坐爷的马!
心情大好,贺楼远脚步都轻快了,走到院中,望着一地蹲着被绑的人也觉得可爱了几分。
朝庆生招招手,庆生小跑过来,“爷,一共一百零五人,其中二十三人是丁家的家生子,剩下的有城里没正事做的闲人,也有在附近村子雇来的人。”
贺楼远冷冷的目光随意在被抓住的这些人头顶扫过,明明没有去看哪个,却让这些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生怕下一刻贺楼远就会说看谁不顺眼,脑袋就会被薅下来。
好在贺楼远只是看了一圈下来,便收回目光,“问清楚竹村人的下落了吗?”
想到从这些人口中问出的答案,即使是上马提刀就能砍人的庆生都忍不住怒火,压低声音在贺楼远耳边禀道:“王爷,这高县的县令也太胆大了,不但勾结奸商,贪赃枉法,还草菅人命,竹村上下二百多口人,他竟然连审都不审就给栽了个勾结外敌之罪,如今正关押在县衙的大牢,只等朝廷的批复就要问斩,而此事竟连风声都没透出来。末将看,此事定是针对王爷的一场阴谋。”
贺楼远冷笑,不管这个县令的初衷为何,他的做法已然触到了他的逆鳞。
在他的管辖地界,出现了整个村子勾结外敌这等严重的事,却没有经由他来处理,反而直接越过他上报给了朝廷,一旦朝廷批复下来,他不但有失查之罪,严重了甚至会被安个里通外敌的罪名。
从祖辈开始就一直有人叫嚣宁远王拥兵自重,上书恳求皇上削夺宁远王的兵力,可西夷国一次次的强兵压境,又不得不仰仗宁远王统兵征战。
久而久之,这些叫嚣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还有那不死心的政敌想要治宁远王府于死地,可在实力和现实面前也不得不屈服。
而如今,西夷虽还屡有流兵来扰,却也比不上从前的大股来范,朝中又有人蠢蠢欲动了,高县这个县令说不得就是朝中谁的亲信吧。
只是之前贺楼远没有觉得一个小小的县令能翻出什么水花,再有军务繁忙,也就对他听之任之,谁想有一****竟妄想以蚍蜉之力撼树,是他这个王爷做的太宽容了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令知道知道谁才是周遭这几府几县真正的主人。
虽然如今朝中无人能撼动宁远王的地位,可这事出了也够膈应人。
贺楼远不怕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凿,有证据又如何?谁还敢来他的封地抓他?
可为了陷害他就妄顾二百多条人命,贺楼远绝对不能容忍。
世人都道宁远王冷酷无情,可谁又知在他冷酷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一颗护短的心,战场上他可以杀伐果断,但只要是在他的管辖之下,哪怕是一草一木那都是受到他的庇护。
既然有人敢把手伸了这么长,那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高县县令贪赃枉法的证据也不必去查了,只要查明他背后是那股势力,人直接杀了就是。”
庆生点头应下,贺楼远又道:“竹村的人务必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庆生明白贺楼远这也是为了凌小柔,毕竟凌小柔出自竹村,对竹村人的感情也很深厚,若是因宁远王府之事将竹村人给牵连进去,凌小柔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王爷。
庆生得令后出村,不管丁财旺是否带人过来,他都必须先去一趟县衙,先确定了竹村那些人的生死,好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若是竹村的人还活的好好的,他还能留高县县令一个全尸,若是竹村有人因此丧命,甚至是受刑过重,他都要让县令后悔他来世上走这么一遭。
凌小柔坐在一张竹椅上,家里的每一样摆设都是刘柱亲手用竹子编出来的,似乎还承载着二花嫂一家的欢声笑语。
可如今东西还在,人却不知被丁财旺和他的县令姐夫给弄哪儿去了。
当听到庆生和贺楼远在外面压低的声音,凌小柔趴在窗子上用力地听,可惜他们声音实在太低,院子里又一片叫痛叫苦的哀嚎声,根本就听不清楚。
越是听不清,心里越是没底,干脆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前对正跟几个卫兵低语的贺楼远道:“贺楼远,我有话问你。”
因心情不好,又对贺楼远一肚子的气,口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
贺楼远听了倒没觉得怎样,占了那么多便宜,他也没指望凌小柔还会对他客客气气的,听凌小柔跟他不客气还觉得理所当然,脸上看不出来,心里却美滋滋的就走过去。
可凌小柔使唤起他们王爷就跟使唤自己家下人的一幕,让贺楼远的卫兵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狗腿似的奔过去的会是他们家傲气凛人的王爷。
听到此起彼落的吸气声,贺楼远脸色未变,心里想的却是回去怎么收拾这群训练了无数次,还不能做到不形于色的卫兵,难道就不晓得给自家王爷留面子吗?
见贺楼远走到面前两步远了,似乎还觉得距离太远,还想往前凑,凌小柔断喝道:“停下!”
随即朝贺楼远挥了挥握紧的小拳头,贺楼远总算是停了下来,倒不是怕了凌小柔的拳头,一旦有了防备,十个凌小柔也别想打到他,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过孟浪。
话说回来,打从十二岁就跟父王身后带兵打仗,活了二十五岁,大半的时间都是跟说话直来直往的兵将们在一起,也没想过讨女人欢心,贺楼远还真不太懂怎么和喜欢的女人相处。只是想既然喜欢就要表现出来,可谁想大丫似乎不太喜欢他直接的方式。
见贺楼远止步了,凌小柔暗松口气,虽然贺楼远是屈鸿泽找来的,应该是可信,可留在这种一看就不会按常理出牌的男人身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怵。
万一他真要对自己意图不轨,对与一下彼此的战力,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贺楼远这人话虽不多,倒不像是强人所难的,只是自以为隐秘地吃吃豆腐,再多的也没做过。
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该有的防人之心她还是有的,若不是为了打听一下竹村人的下落,她还真想赶紧的走回城去,也免得在一堆男人中间怎么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