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儿无限精打细算想主意时,军队已进入了定丰城外。
因着此次是陛下圣旨,大军回朝,除了本就是汝阳的军士外,落定阳只留下一万人马在汝阳待命驻守,其余将士均跟随回朝,也是对皇帝表忠心。
宫门口,太子君子烨率领百官在门前等候迎接。君子烨一见落定阳骑马而来,便几步上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烨代司幽恭迎将军荣归。”太子的声音雄厚有力,举止间均是对这位大将军的尊敬。
落定阳虽离开定丰数年,对太子的长相已印象模糊,但那明黄的衣衫,以及矜贵的气质让落定阳不做他想。
迅速下马,躬身还了一礼,:“定阳不敢当太子如此大礼。”
众将士见将军行礼,均落马下跪,“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落烟儿虽没见外面的情形,却从这响亮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令人振奋的力量。落烟儿本想下车一观,却被沈氏即使拉住了,:“你现在下去干嘛,给你爹添乱啊?”
落烟儿想了想,也是,这情形还是不出去的好,省的给爹添乱。反正看这情况也没人会注意到她们这辆马车的了。
“落将军不必多礼,”太子虚扶了落将军一把,扭头对着众将士说道,“各位将士请起,都是我司幽的栋梁啊。”
“谢太子。”众将士起身。
“将军,父皇听说将军今日回归,已在淳阳殿内设晚宴款待将军,本宫今晚定要与将军不醉不归。”太子烨神情愉悦,看来对于亲出宫门只为迎一将军之事并无芥蒂,反而与有荣焉。
“臣,谢主隆恩。”落定阳对着宫门内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与在场的各位大臣寒暄了一番,之后便随着太子去往朝阳殿面圣。
其余大臣们便各自回家,准备参加今晚陛下亲设的晚宴。
落定阳回都,百官中真正欣喜的有,嫉妒眼红的也有。更多的是对今晚晚宴陛下心思的猜测。
要说陛下对落将军忌惮打压吧,偏要太子亲迎;可要说陛下对落定阳毫无芥蒂,真心相迎,恐怕无人会信。
麾下数百万将士死心塌地,这可不是简单一个数字,怕是司幽军队的全部,更别论一个身负重兵声望极高的将军对一个帝王王位的威胁。
看来这晚宴是否为鸿门宴还真难说……
“夫人,将军随太子前去面圣,命末将护送夫人回府。”孙远在落定阳的示意下,走到马车旁,躬身说道。
“可。”沈氏说了一个字便不欲多言。可是烟儿却是个闲不住的。
待到孙远跳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命他赶车时,烟儿从马车帘内探出了脑袋,“远叔叔,咱们先不回将军府,去街上逛两圈好不好啊?烟儿在车上坐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出去玩过,要不你送娘亲先回家,我一个人去走走也行,远叔叔•;~~~”
孙远好笑的瞥了一眼旁边凑过来的小脑袋,故意忽略她语气中的委屈与期待,回道:“将军可是特意吩咐过了,一定要把小姐给亲自送回家,要知道在这定丰,小姐可没熟门熟路,这可不是叔叔不帮忙……”
孙远的语气太过阴阳怪调,落烟儿想忽略都难,想来他故意调笑她不识路,落烟儿当下便恼了。
“不去就不去。”落烟儿不满的回了一句,倒是很爽快的回了马车,沉默不语,只是眼珠子哧溜溜的转个不停。
见落烟儿如此配合,倒是让孙远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她只是小孩子心性,贪玩而已,便也没怎么在意。
沈氏见着落烟儿低头沉默的模样,也是无奈失笑,可不是平日里被宠坏了么?都没个女孩子样了,整日舞刀弄枪的。
落烟儿沉默了一会,复又转身靠在马车上,伸手拉开马车窗帘,刚才在闹市沈氏禁止烟儿拉帘。说是女儿家不便如此抛头露面,名声要紧。
在汝阳沈氏可从未如此要求过,可能早些也要求过,不过烟儿不爱那些娇作的风气,也就不把沈氏的话放在心上,仍是我行我素。
其实烟儿也明白这不是汝阳,不能像在汝阳那般肆意妄为,所以刚刚她听从了娘亲的吩咐,拉紧着车帘。
只是落烟儿很奇怪这定丰哪来的这么多规矩,在汝阳的时候可这些许的顾忌,相比起来那才是她自由自在的天下。
不过此时皇宫外就要安静的多了,便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落烟儿双手交叠,小脑袋搁在手上就势趴在马车窗边,圆溜溜的眼睛尽情的欣赏着新环境的风景。
望不尽的红墙宫瓦,数不清的院落楼阁,青泥灰砖铺就大路一直延伸到宫门口。宫墙之外绿草如茵,杨柳成列,微风拂过,那柳枝便如少女柔软的腰肢,随风起舞。到处都是与汝阳不一样的景致。
毕竟对她来说,离开定丰的时候才八岁幼龄,如今八年过去,对这儿的印象已经寥寥无几。而且,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按赵大叔的说法,发烧将脑子烧坏了!
不过还好有疼爱她的娘亲与爹爹,因着脑子烧糊涂了,平常省不了多些个怪癖了。
至今仍记得自己大半夜突然心慌睡不着,哭闹个不停,母亲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拥着自己的身子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任自己的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
不管是那暖暖的语调,还是温馨的怀抱,以及指尖的温暖,都叫人记忆犹新。
父亲也是如此,平时不苟言笑的一个人,那段她心慌的日子却变着法逗她笑,甚至会带着她去军营,同时还答应她的请求教她一个姑娘家家习武,若是无父母的全心呵护,想必就没有如今的落烟儿了罢!
不过自家爹爹不让她骑马进城这事她还是会给他记着的。
想来那时哥哥是极厌烦她的吧,因着她的生病,几乎夺走了爹爹与娘亲全部的关爱。导致有一段时日哥哥对着她从未有过好脸色。
还好哥哥对她也是极其疼爱的,别扭了一段时间之后,便也像娘亲与爹爹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生怕烧糊涂了的她有什么不顺心、不开心的。
想着想着烟儿便翘起了幸福的嘴角,将头歪在一旁,脸枕在胳膊上。忽然,马车车后传来了急促的笃、笃、笃的马蹄声。落烟儿立马抬起了头,伸长了脖子往后看。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
逆光中,一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怒马鲜衣,迎风而驰,午后斜阳落在少年身上,为其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少年身着暗色长袍,领口银线缠绕,腰间金色宽腰带,精致的玉佩挂在腰间,随风飘扬。
落烟儿不确定少年回头望的是不是她,不过少年回头那一眼,如万千星光从少年眼中迸发,那独属于他男子的狂傲,一瞬间映入了落烟儿眼中,只此一眼便教人无端心跳加速。
此人的相貌倒是生的极好的,堪与哥哥比肩了……不知道与楚容相较如何?虽然几年没见了,对那家伙如今的容貌不慎清楚,可是初见是那种艳羡之感清晰如昨,谁让他一男子竟然长的比自己还好呢,她甚至将他当成了女子!
只是不知道楚容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会对她心生责怪,又是否会怨恨于她……
她也曾找过他,不过是徒劳而已,这个人,就好似是她年少时候的一个梦,太过妖娆美丽反而显得不够真实……
那一点点的思念也被时光磨得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