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边,在曼哈顿的海滩上,我看到他们了:千胞胎。看起来就好像有一千个双生兄弟,都是右手拿着施利茨啤酒站在那边。他们个子都长得很高,有很平实和多肌肉的腹部,身上有晒斑,当然还有金黄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就在他们长长的披发的正面,一个角度正好合适的地方,就跟我们大家已经猜到的一样,架着一幅太阳镜,那种谁都没有戴过的太阳镜。
不,这可不是广告片。这些小伙子并没有搞他们能够享受的那种活动,他们在专心摆弄一种“很酷的”姿势,确保他们的太阳镜不会因此而落下来。围坐在周围的姑娘们不是很漂亮,也没有微笑。他不仅仅感到困惑,我还感到压抑。哪怕我能够在自己的额头上平衡一把太阳镜,那也没有我能够挤进去的机会。我的头发不是金黄色,我的腹部也不平整,我不喜欢啤酒,我知道我也无法在自己的龟背上晒出什么晒斑来。
我从沙滩往回走,到汽车旁边去,途中还回头望了一眼,又把自己带的溜溜球玩了几圈,心想:"妙……真是妙极了。”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种生活啊,属于千胞胎的生活。许多没有回答出来的问题仍然困扰着我。什么样的妇女才能生出千胞胎孩子?到了晚上,他们如何知道自己走对了家门?如果他们的太阳镜落下来摔破了,他们会被流放到雷东多海滩去吗?啊,顺应的代价。
我那当乘客的母亲
航空公司应该给我母亲特别的票价,因为她是模范乘客,就跟一些保险公司对有良好开车纪录的人要求较低的保险费一样。
谈到顺应的事情,我母亲坐飞机跨过几个国家,中途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她不朝右看,也不朝左看,她的眼睛直视着前面,以确保飞行员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路线。她从来不违反联邦管理规定,不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飞机起飞的时候拿出手提箱来,着陆之前的15分钟内也不将自己的座椅调到笔直的位置。
空姐最终给她端来一杯咖啡的时候(正常时间,旅客完成餐食后的五分钟内),母亲不仅仅谢谢她,而且还无一例外地转头跟父亲说一句话,就跟过后想起来的话一样——“她是多么可爱的一位女士。”母亲发誓,去卫生间之前她再也不请求同意了,但是,父亲说,离开卫生间之前,她仍然会侦查整个卫生间,因为镜子上有贴签,提醒她为下一位旅客考虑。
我母亲真像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顺应者。说到保持在线上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能够脱离限定去行动。我觉得,航空公司、银行或超市至少也应该给她发一块奖牌。许多人试过,但很少有人在顺应的程度上接近她。
设备齐全的顺应工厂
你想过为什么银行有那么多钱吗?那是因为银行是最高意义上的设备齐全的顺应工厂。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总在奇怪,银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知道它们并不借钱,因此,它们真正的功能在我看来是一个巨大的谜团。银行就跟一台巨型核反应堆一样,它不将原子转换成核分子,而是把活人变成机器人。下次你到银行去(也许让他们利用你的钱,在经常帐户上无利息地利用你的钱)的时候,四处看一看。那里也有很多千胞胎,已经脱去了他们的浴衣,然后被迫谋一份生活。没有平整的腹部,没有晒斑,也没有啤酒,但他们都穿一样的衣服,做同样的动作,说一样的话。他们在出纳笼后面开始,用娴熟的手法叠钱数钱,而且,如果你走运的话,最终还会看到很便宜但很新的木桌子,边角齐整,有闪闪发光的金属桌腿。他们就在那里每周工作五天,每天都在完善他们真正的功能——说“不”的艺术。
而且这办法还管用——对银行有用。但是,曾经也是人类的那些机器人呢?
通过口号的威胁
我说的口号是指任何一句短语、一句谚语或习惯说法——新的旧的都算——目的是要从听到者那里得到很积极的响应。
不管口号原来的目的用你的标准来看是好还是坏,对于这些实际上存在的所有的口号,一些人试图利用它们当作一种观点的基础,这种行为都是非理性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想让你归入队伍里面。
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
乔治 奥威尔的惊人小说《1984》里面就有这么一句口号,说里面的“大兄弟”说的。这个口号的原意是要进入非理性口号的最高境界。奥威尔表明,人是可以让他相信任何东西的,只要让他经常听见这样的口号就行。在《1984》中,通过受到传统意义上政府力量支持的口号,所有公民都被鞭子抽进队伍里面去,顺应了,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自己的思想了,他们随时准备接受任何一句口号,并把口号当成事实。
当然,政府是通过口号进行威胁的大师,这很简单,因为它们有钱,有人力,而且在需要的时候还有钱来支持自己。在我看来,对美国公众喊出来的最有威胁性的政府口号,当数J.F尼迪:“我的美国同胞们,不要问国家能够为你做什么:要问你能够为这个国家做什么。”那张脸长得极漂亮,他的性格也逗人喜欢,那种微笑无法阻挡,但他的话让我感到害怕。
我们来分析这句隐藏得极漂亮的口号吧,仔细地看,用逻辑来分析。首先,什么是国家?国家是一个地理区划,在美国,国家是由约两亿人构成。我从来都没有请求过两亿人民为我做点什么事情,除开请求他们不要妨碍我过平静生活的权利。问自己能够为国家做点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问这两亿多人当中的每一个人能够为他做点什么?
不,当用到国家这个词的时候,个人不是肯尼迪或其他任何一个政客心里所想的东西。一个国家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是,在政治环境当中,它可以翻译成“处在权利位置的人”。那么,根据翻译过来的形式重新说一遍,这句话就变成了——“不要问处在权利位置上的人能够为你们做什么,应该问问他们能够为处在权利位置上的人做什么。”如果用其真实的形式表达出来,你不会希望很快地做出回应,是不是?反过来,你可能会因为难以置信而发出大笑。
从这个角度看,政府骗局每年都在继续,慢慢地继续,但肯定能够使很多人相信地狱即天堂,因为他们有很多含糊不清或者无意义的用语和口号:“社会”的益处、你对“国家”的责任、“总体的”福利。
“众生平等”:如何平等?这句话里面包含明显的荒谬,我不想解释它,以免看轻了各位的智力。
“人多力量大”也许吧,但是,我发现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我行动之前不去询问别人的看法,反而能更好地把握自身。
“省一分钱等于挣来一分钱”这话是谁发明的?是美国储蓄及贷款协会吗?省下一分钱就少一分钱的快乐,或者说,省下来的一分钱也没有进行有利可图的投资。事实是,如果你存钱,你什么东西也没有挣到。如果钱放到银行里,或者存起来,或者贷出去,你最后会损失掉。你的利率几乎总是比通胀率低。
“不要烧掉太多燃料”:你立即会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因为你降低了自己的燃料消耗,不是吗?但是,你当真把握了世界范围的燃料情形的第一手资料吗?或者你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你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燃料公司或政府有可能别有用心,他们是在用口号淹没你,从而让你做出牺牲?
“只要不伤人,能奉献就奉献”伤及谁伤到什么程度?为什么?
永远不要让自己受到口号的威胁。不管原来的意思根据你的标准是好还是坏,这都没有太大关系。口号不是采取行动的有效理由,也不是不采取行动的有效理由。一个理性的人会把自己的行动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一句口号真正的目标是要让你归队,防止你为自己着想。
通过内疚形成的威胁
注意到各种各样的威胁是如何联系在一起了吗?有人想要你顺应他的思维方式,因此他在你头上贴一句口号。通过口号和其他一些武器,他希望刺激起你的内疚感,因此而刺激你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内疚是你不必要去忍受的一种思想状态。经过理性的分析,你必需决定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一切都要经过你自己的思考。做好决定以后,你就没有理由因为别人根据他们的标准而觉得你的行为不适当而感觉内疚了。
如果你当真参与了一个行为,而后来你发现这个行为根据你自己的标准也是错误的,那么,内疚也不是解决办法。如果事情处在恰当的状态,你可以做出合适的道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次性说清楚。你是一个人,你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你不是一个完人。跟我们所有人一样,你也会犯错误。不管你的错误有多么严重,简单的逻辑告诉你,内疚的心理状态根本与事无补。最实际的解决办法是要记住吸取的教训,然后忘记你的错误,集中精力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折磨的游戏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出现什么在你的生活当中给你添乱,那么,有很多人也许无法找到机会让你钻进他们编制的内疚笼子。许多人掌握了一种非常离奇的特殊手段,可以不请自来,强行进入你的私生活。恩里克·霍法尔解释说:“一个人自己的生活如果值得他去料理的话,他就不会去管别人家的私事。如果自家门前的雪不值得他去扫,他就会放着自家门前的雪不扫,而去管一管他人瓦上的霜。”我们已经揭穿的绝对道德家,就是这样一种没完没了的好管闲事的人。如果你这人爱感到内疚,那只有上帝能够帮助你了。绝对道德家会缠住你,就跟秃鹫盯住沙漠上的死尸一样。
关于绝对道德家,最可怕的现实在于,因为他相信他的道德观对人人都适用,因此,他可以证明自己所用的任何一个方法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将别人的思想转换成他自己的思想所必需的。自然的,在打扰别人生活的事情上面,他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一种束缚。他是通过内疚来威胁人们自动顺从的大师。
你睁开眼便能看到这样的人。他是自任的法律监管者,就是如果你不小心闯了黄灯之后,跟在后面挥舞拳头,大吹喇叭,让整个街区都听得到的那种人。确保你明白自己已经触犯了一项法律,这就是他的道德责任。
“能源危机”是他的作恶工具箱里的另一件武器。如果你浪费了燃料,不要以为可以躲得过去,他总在监视着你,总在保护公众的利益,不允许任何一个违法者危害公众利益。
有一天,他在我家屋外看见我整晚上都开着汽车大灯。他不是正面跟我来谈,而是在我的邮箱里留下了一篇报纸上的文章。那篇剪报催促公民牺牲掉自己对电力的利用,因为马上会有能源危机出现。如果这位特别的绝对道德家相信很快便会出现能源危机,并想为节约能源有所贡献时,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也不能够说他自己用电并不节省。要我来说的话,他要是拔掉了自家的冰箱或电炉插头,我就不会反对什么。但是,他的地平线却是极远的,根本不在乎这么一点点要求。如果他不能够在别人身上强迫形成这样的结论(这结论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误的),那他就觉得自己不是在完整地覆行自己的职责。
道德是极具个人特色的一件事情,别人不能够为你确定道德规范。在你自己的道德规范方面,你才是做出决定的人,你可以利用诚实和理性的方法,但永远不能让别人的意见在自己心里产生内疚。因为那恰恰会是:他的主张。
自以为是者的自我旅行
自以为是的人有很大的问题。可笑的在于,当一个人自以为处处正确的时候,假如你觉得,在他的圣人打扮后面一定有某种内疚的意识在作怪,那你多半是站在安全的立场上。你看到的和你得到的有可能完全不同,跟梭罗说的一样“对一个有德行的人来说,共有九百九十九个支持他的人。”如果有人让你感觉低于他的标准,从而使你产生内疚,并以这样的方式宣称自己的美德,那你一定要小心。
其他形式的内疚垃圾
有些人能够玩出很多内疚游戏来,数不胜数。别人希望你能够承担起来的负担多得无法想像,而且没有一个完。
缺口一旦打开,有很多人会乐于批评你,抱怨你,他们的工作丢了怨你,他们错过了找到更好工作的机会也怨你。不要随便就接受批评,也不要随便就接受别人的抱怨,而且,不管有没有理由,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去感到内疚。如果你不内疚,跳过道歉这一说法,把它忘得干干净净的。
你必须克服恐惧心理,不要因为没有按照别人说的做就怕别人来谴责你。不要因为有人觉得你应该承担责任,就去承担责任。清除“人障”时,一个重要的规则必须要记住:
学会礼貌和悦耳地说不,但是,要立即说,说得很背定。
最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要为自己着想就感到内疚。反过来,要确保你的行为尽量与为自己着想保持一致。如果你允许别人让你感到内疚,从而消耗你的精力,那你就会减少获取更幸福生活的机会。
哦,还有一件事。应确保你自己不要让别人感到内疚,这样做会伤害到两方面的人。谁也不欠你什么。
通过诽谤进行的威胁
如果你周围所有的人都低下了自己的头,而且都为此而抱怨你的时候,你还能够抬起自己的头……
如果你不明白原告的神经症,诽谤可能是一个非常有威胁性的工具。因为人类的确具有不同程度的令人不快的一些特点,比如嫉妒、仇恨、虐待心理和残忍的一面,像诽谤这样的工具就在宣泄感情上面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人,你讲的真话会被流氓扭曲,用来诱捕一些愚蠢的人,如果你能忍受这样的事情的话……
当有人想扭曲你的话,改变你的意思,或者把你的意图说成另外的样子,你本能地希望冲出去捍卫自己的权利。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倾向,希望向世界证明,别人说你的一些话都是错误的。为了把这种可怕的针对你而来的谬误纠正过来,其他的一切都变成了次要的事情。当你的情绪到达这个阶段的时候,诽谤就获胜了。
为什么有人想伤害你呢?可能存在无数多的理由。他有可能嫉妒你,因为你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如意而感到挫折,他有可能很不幸,结果养成了仇恨、虐待或残忍的特征,而且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对你产生的效果会是一样的,假如你对于这样的流言蜚语失去抵抗能力的话。当你开始分析折磨自己的对手的意图时,你已经朝错误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或者,当你被人记恨的时候,不要让仇恨占据了你的心……
有时候,仇恨是很令人害怕的。对于一个只管自己的事情,也只关心自己的幸福的人来说,仇恨造成的后果有时候会达到令人震惊的程度。帕斯卡尔坚持认为,人类的天性就是彼此仇恨。虽然我不同意这个说法,但是,我能够明白他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你在人生的路上会碰到很多非理性的人,他们表达出来的仇恨有时候是令人惊异的。因为能力不足、内疚和失败,更不用提“自我牺牲”,很多人的心里产生了无限的怨恨情绪,因此,一些神经症患者有时候会觉得他只能通过仇恨来发泄自己的挫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