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莲忽然站住,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要不先去王妃书房看下?”
童颜眼眸一跳,春莲好似特意引她去的。
不动声色一笑,“春莲,我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你。”
春莲点头,“奴婢的娘亲是服侍王妃的,奴婢十岁才入府,而且,在迎霞阁只是三等粗使的丫鬟。奴婢自然是见不到小姐的。”
翠果盯她看了半响,“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盈娘的女儿!”
盈娘?她听翠果说过母亲身边有四个最贴心服侍的人,小一辈的丫鬟们都尊称为盈娘、丽娘、水娘。一个是翠果的娘,母亲的奶娘,另外三个陪嫁大丫鬟,一直到二十好几都没嫁人,一心守护着公主,直到公主去世,才被柳氏逼走的逼走,弄死的弄死。
丽娘听说出了府,不知去向。水娘在府死了,盈娘命最好,王妃帮她赎了奴身嫁给了一个玄玥来凌州做生意的商人。
春莲点头,眼前红了些,“我娘吩咐奴婢无论如何都要为小姐守住迎霞阁。”
“啊?那盈娘……”翠果想问不敢问,公主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好不容易听到老人的消息,她真的很怕听到盈娘也走了。
春莲哽咽着摇头,“我娘还好,爹走了。”
童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母亲生前不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身边的都被赶走了。
三人进了书房,童颜一眼便看到挂在墙上一幅大大的落地轴画,上面正是蒙烟云。
童颜凝视着画像,画得栩栩如生,那雪白纱衣飘袂,仿若正在偏偏而行。而她手里正高举着一枚翡翠璧,那样圣洁,那样灵动。美得无法形容,似乎任何字眼都不足以描绘她的风姿,只觉得人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能画出她骨子里透出的风华的,一定对蒙烟云极为了解的。
不,不仅仅是了解。
童颜心里莫名一跳。
是爱,画画的人深深爱着蒙烟云,否则,无法将她一枚飘浮的发丝都画得如此生动,无法将她那双水眸画得如此柔情蜜意。
“是谁画的?”
翠果一怔,“奴婢也不知道,是我们公主带回来的。”
深爱母亲的是谁?而且,母亲也一定深爱对方,否则,不会将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房。
童颜心里又多了个疑问。
“小姐。”刚才跑出去的春莲跑回来,神秘兮兮的扯了扯童颜的衣袖。
童颜看她的模样,“恩?”
春莲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翠果,“翠果姐姐可不可以帮守着门口?”
翠果见童颜点头,便到书房外面守着。
春莲走到画前,将画掀开,冲着童颜招了招手。
看着春莲不知摸了什么地方,毫无缝隙的木墙面悄然打开一扇门。
童颜瞪大眼睛看着,天啊,竟然有密道?
“这是通往府外的暗道。是王妃生前准备的,小姐若是想走,可以从这里走。”
春莲的话让童颜豁然明白为何盈娘让春莲好好的守着这个院子了。
谁开的暗道呢?那么多年了,北宁王居然没有发现。幸好柳氏没有搬进来住,否则,这个秘密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当年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们?而且,这里那么容易发现,就不怕父亲发现?”童颜问出了疑惑。
“我听娘说,王妃生前交代如果小姐不到走投无路时,绝对不能走这条路。而且,府里没有人敢动这幅画,王爷下了死令,除了打扫这里的丫鬟,任何人不得踏进书房半步。而奴婢是盈娘的女儿,王爷才让奴婢负责这里的打扫。”春莲殷切地看着童颜,今天在府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好紧张,这个秘密她艰难的守了那么多年,再也控制不住告诉小姐,去留小姐自会定夺。
童颜心里一酸,好个伟大的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竟然如此费尽心机。
“今晚,我出去看看。”
她一直想着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溜出府去。如此正好,今晚她必须出去做些布置,还想去看看骆风扬逃出去没有。
翠果和嫚儿看到这个暗道时也惊讶得长大嘴巴。
“小姐,你真要出去?”翠果惊叫着。
“恩,我必须出去。嫚儿跟着我,翠果留在这里。万一遇到人可以想办法抵挡着。”童颜换了一身短打扮的男装,嫚儿也是如此打扮。
翠果有些紧张,依旧点头,“小姐快去快回。”
嫚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截短竹笛似的东西递给翠果,“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吹这个笛子,这是无声笛,画眉能听懂,它会通知暗卫的。”
翠果接过,“放心吧。”
童颜不再耽搁,接过春莲递过来的火折子,就往暗道走。
“小姐……”春莲忙叫住,低声道,“那边有人接应,小姐尽管放心。”
童颜点头,“好,快回去,免得人怀疑。”
走进暗道,童颜才发现这个暗道修得极为考究,尤其是门口,里面还有一道石门,如果暗道被人发现,只要关闭石门,也就再也过不去了。而且,暗道内不是一条道,而是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只有一条道能走出去。
如此耗费心力的大工程,只是为了让童颜姐妹有朝一日逃离王府吗?要修这样的暗道那要多少人啊,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如何能偷偷的做到呢?又或许,她本来自己也想这样走出王府的,只是,她……
她的母亲很可能比想象中强大啊。
童颜根据春莲给的地图一路走着,越走越感叹。暗道的道壁光滑涂了红浆,如此便不会脱落,地上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一条只用一次的暗道,需要这样吗?
她开始怀疑,这条暗道不仅仅为了她们逃离了。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暗道无比漫长,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人很容易会烦躁不安。童颜站住脚,深呼了口气。
“小姐,您还好吗?”嫚儿忙扶着她。
“没事,有些缺氧。”
嫚儿有些焦心,看了一眼前面,惊喜地叫着,“小姐,看,前面有灯光,想必是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