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义龙
几只鸦鹊艰难地寻觅着虫豸蚂蚁，
一团小鸟快活地旋转着，滚向发亮的天际……
我，干么这样踽踽独行在这静静躺着的土地？找诗吗？绿的还没有长出，金黄的已收进了仓柜。
我羞涩地笑了，痴望着西天脚下撑开云霓的霞旗。
在晚收过的田野上深深呼吸……
啊，土地，我的土地！现在，我明白了——要做土地的主人，首先必须是土地的奴隶！
把光明举到头上
面对着光明，我看见，
你的影子老在你的身后躲藏；背对着光明，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影子总在你的前边阻挡。
如果你真想消灭那可恶的影子，请把光明举到头上！
风，猛吻了一下燃烧的脸膛
风悄悄地溜进了篷舱，
趁两个渔民对视，偷喝着酒浆……
渔民勃然举起了拳头——但没有打在它的脸上，
——一声如雷，闪出两只“四季发财”的指掌！
风惊了，赶紧搂着含笑的灯光，
在一只酒碗里猛吻了一下燃烧的脸膛。
（选自《星火》1983年第8期）
我是龙凤图腾的崇拜者
——为十万万炎黄子孙而歌
朱向前
我是龙凤图腾的崇拜者哟，
我来自昆仑、黄河、山顶洞和半坡，
一路跨过无数尸骨筑成的坎坷，
穿越溅着血与火的沉沉黑幕。
在那地老天荒的华夏大地上，
目睹了东西两大部落野蛮的吞并和汇合。从此，我看到昆仑之巅，升起了两面
史前期的龙凤图腾大旗，挽着天风飘拂。那无数龙子凤孙顶礼膜拜在大旗之下，
如火如汤地舞蹈，如醉如狂地欢歌！
呵，八千年前，我就是那许多
腰缠兽皮的野蛮人中的一个！
面对那古怪的图案，为我新生的民族，
祈求龙的神威和武力，凤的美丽与温和。
呵，我是一个原始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很难设想，没有龙凤我还能崇拜什么？
仿佛就是面容姣好的女娲姑娘，
在黄河之源，带着几分羞涩，
抟着黄土把我的躯体细心捏合。
于是，才有了山川湖泽，芙蓉茭荷，
于是，才有了燧人氏的钻木取火……
当人世间的一切刚刚初具规模呵，
我们又嫌十个太阳过分炎灼。
于是我又看到大步走来后羿小伙，
他挽黄河为弓，以长江作弦，
把多余的太阳一一从容射落……
呵，多么瑰丽雄奇的神话传说哟，
多么大胆的浪漫主义幻想杰作！
就像龙凤本来自蛇鸟的夸张一样，
其中闪烁着吐吞天地的才智与气魄！
我们既然给蛇加上了马的毛、鹿的角，
也就预示着它终将要从匍匐中解脱！
“龙飞凤舞”呵，正是远古祖先的伟大理想最高度的浓缩和最形象的概括！
呵，我是一个天才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有伟大的理想就有伟大的劳作，
有伟大的劳作就有伟大的成果——
我为青铜饕餮的狞厉神秘而惊心动魄，我为秦兵马俑的雄伟宏富而胸襟辽阔；我惊叹阿房宫的雕梁画栋，金镂玉错，
我礼赞云岗雕塑的秀骨清拓，俊逸婉约；
从“马踏飞燕”的力量和速度中，
我看到了大汉帝国风起云扬，势盖山河；
从无可仿效的李太白的天才高唱中，
我听到了不可阻遏的盛唐之音天惊石破！
呵，伟大屈子衣被千秋哟，
一部红楼万古不磨！
我的古老国度的五千年的文明史呵，
每一页都用龙子凤孙的心血打着鲜红的印戳！
呵，我是一个自豪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有天才的创作就有蠢才的挥霍，
创造和毁灭总是那样难以完全分割。
无数后妃用凤冠遮罩愚笨的脑壳，
多少君王用龙袍包藏满身的罪恶！
他们自命为真龙天子，占龙凤为己有，
妄想靠龙缠凤绕来巩固黄金的宝座。
龙被曲扭得呻吟，凤在压迫中沉默……
从大泽乡陈吴发难到太平军天京突破，
多少历史悲剧演得山河动容日月减色！
我似乎看到岳飞在紫禁城下怒发冲冠，
我仿佛听到屈原在圆明园中长哭当歌……为了梦想了几千年的龙飞凤舞呵，
多少烈性男儿饮恨沙场，折戟松壑，
多少仁人志士血溅汗青，名留史册！
呵，我是一个痛苦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有夕阳的西沉就有红日的喷薄，
龙凤的命运终究要由它的创造者掌握！
摒弃那些神仙皇帝鬼怪妖魔，
龙凤终于挣断了愚昧与迷信的枷锁！
所以，我今天宣称我是龙凤图腾崇拜者哟，决不是鼓吹巫术礼仪，煽动宗教狂热。
我崇拜龙凤，就是崇拜我伟大的民族，
崇拜我身上鲧禹的血液，尧舜的筋络。
我就是龙的一片鳞呵，凤的一片羽，
龙凤也早已化为我黑的头发，黄的肤色。
崇拜龙凤，就是崇拜他，崇拜你，崇拜我！崇拜龙凤就是崇拜十万万炎黄子孙呵，
崇拜每一个人的智慧、力量和气魄！
呵，我是一个虔诚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何必一味赞叹古罗马竞技场多么壮观辽阔，何必一味夸耀古埃及金字塔多么高大巍峨；西方有西方的气度，东方有东方的风格。
来一点欧风美雨当然也不必惊慌失措，
正好可以炼一炼龙的眼睛，凤的骨骼。
但切莫让大西洋的污水腐蚀了凤的羽翼，
更不要把铜锈的十字架卡上龙的颈脖。
祖先们要的是龙飞凤舞，龙吟凤歌！
为此我也加倍看重自己这份渺小的工作，
我看到我的兄弟用一只小球转动了地球，
我看到我的姐妹用一只大球风靡了中国；我相信，在我握笔、握锤或者握锄的手中，也同样握有张衡、祖冲之的智慧的花朵，浇上汗水，也就一定能结出神奇的硕果！让屈子之心、岳飞之情闪光发热吧，
再挨一秒钟都会成为历史的罪过！
为了龙飞凤舞的设计再来一次拼搏吧，
我愿意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呵，我是一个狂热的龙凤图腾崇拜者！
（选自《青年文学》1983年第10期）
自然的歌
刘安书
每一只飞萤都有一盏亮闪的灯光每一颗流星都有一束迸发的光明每一朵山花都有一缕泥土的香醇每一株野草都有一串露珠的清新
大自然呵，我信仰只有一个太阳
每一只晨鸟都有一支动听的歌啭每一丝云彩都有一片牵动的柔风每一粒种子都有一串饱满的果实每一棵大树都有一部繁复的年轮
漫长的四季呵，我享有一个永恒青春
每一条道路都有一个起点止点每一艘木船都有一张推进的风帆每一滴海水都有一种奇异的韵味每一双眼睛都有一种深沉的瞳仁
生活啊，我追求的只是一个真理
每一条江河都有无数涓涓的小溪每一座高山都有无数逶迤的峰岭每一页历史都有无数牺牲的血滴每一位伟人都有无数行曲折的脚印
祖国啊，我只有您一个慈爱的母亲
（选自《萌芽》1983年第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