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列车要在一个乡间小站停留十五分钟。我们和车上大多数旅客都走下车去透透气、活动活动手脚。
小站上原先冷冷清清的站台,来了那么多的旅客,一下子就显得热闹起来了。早就在等候着这班列车到来的小商小贩们,显得格外高兴。他们大多是祖祖辈辈居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当地人。兜售各种食品、用品的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混杂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喊叫声、嬉笑声、话语声响成一片。
几个男孩子手提纸盒,不停地来回叫卖“冰激凌、冰激凌”。炎热的长途旅行,使不少乘客迫不及待地从车窗将卢布交给男孩子:“快,快,冰激凌、冰激凌”;
一些老妇人手里拎着铅皮桶,推销一袋一袋剥了皮的“土豆蛋”。正是早餐时间,那些洁白光滑的、一个个像剥了皮的熟鸡蛋似的热土豆,真令人谗言欲滴。一个小塑料袋内装上五、六个,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当零食,价格只有五个卢布,生意还挺不错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在一个大塑料箱内装满了啤酒、汽水、矿泉水。啤酒是旅途中人们的最爱,所以一大群旅客围在大爷的四周……;
还有的妇女,手里举着棒锥形的黑面包、圆圆的热馅饼在叫卖:“黑面包、黑面包”,“热馅饼”“热馅饼”……。
忽然,阿廖沙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张,伊万、伊万,那个人叫伊万,伊万诺夫。”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指着前面一位个子不高的老大爷。
原来,阿廖沙听到有一个老妇人向远处这位老大爷叫了两声:“伊万、伊万”。
不多时,一个留有一小撮花白胡子的老人,向喊他的老妇人快步走来。原来,老妇人卖黑面包缺少回找的零钱,要他赶快拿过来。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阿廖沙,调皮的朝着这位老大爷喊了一声:“伊万,伊万,这里的中国人想看看你。”
那个伊万老头闻声,吃惊地抬头望了望他,又不解地看看我:“噢,中国人,你的客人?”
阿廖沙哈哈大笑:“是呀,中国人。我的客人、我的朋友。”
伊万也笑了:“噢,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中国,我知道,我知道……。中国的毛泽东、邓小平,还有江——哦,江泽民,哈哈……!”
“噢,中国朋友,你们应该尝尝俄罗斯的乡村黑面包、酸黄瓜,还有白白的土豆蛋。这都是我们自己制作的。哦,你可不要小看我们这黑面包,城里人都喜欢吃。”伊万不失时机地向我们推销他自产自销的食品:“那些吃惯了城里面包的人都说了,我们这里黑面包的味道,比莫斯科面包房做的要好吃得多!哈哈——哈哈……”
我们也正好需要购买早餐。于是就在伊万诺夫那里购买了两个棒锥形的黑面包、两袋土豆蛋和一包酸黄瓜。
看到中国人要尝尝他们家乡的特产,老大爷喜形于色,很高兴地讲:“我们这里的面包、酸黄瓜是最地道的俄罗斯食品。谁吃了都忘不了。哈哈……。”接着他又说:“我就收你们这个黑面包的钱。土豆蛋和酸黄瓜作为我微薄的礼物,送给中国朋友尝尝味道吧,哈哈哈哈……。”
我们向他表示感谢,伊万诺夫摇了摇手:“不用,不用谢。中国,中国人是我们的好朋友。”
这时,爽朗的阿廖沙又向伊万诺夫开起了玩笑:“伊万,做生意不要把钱数错了,否则你老婆要责怪你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老头之间的诙谐,引得周围的人们都大笑起来。
这笑声,与四周此起彼伏“冰激凌、冰激凌”、“ 热馅饼、熟土豆”、“啤酒、汽水、矿泉水”的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就像一曲快乐、热闹、有趣而幽默的田园交响曲,响彻在俄罗斯南方大地上;犹如一道俄罗斯乡间火车站特有的风景线,永久编织在我的脑海中。
火车就要开了,我们站在车门的大玻璃后面,朝着车站上热情的人们招手告别:“再见、再见。”
火车慢慢启动了,那位叫“伊万诺夫”的老人,左手拎着一个卖空了食品的塑料桶,不停地摇动着右手。他跟着缓缓启动的火车,边走边喊。
伊万诺夫大爷与一面之交的我们告别,为我们祝福:“中国朋友,祝你们幸福、祝你们平安!”
伊万诺夫大爷的喊声盖过了火车开启“哐当哐当”的轮轨声……。
火车在俄罗斯大地上不停地滚动着车轮,向着南方,向着英雄城市——伏尔加格勒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