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纳紧了紧自己束腰，将补充的几颗手雷挂在后腰处。零看了看他，不说话，默默地从战术箱中拿了几颗手雷和几个子弹弹匣。让零有点意外的是，就是四番队的补给之中竟然有着十二点七毫米的手枪用子弹。
一般这种型号的子弹只会出现在狙击步枪用弹中，手枪用弹的型号只有零点五英寸最大口径的沙漠之鹰可以使用，所以这种子弹虽然不算是少见，但一般也还是不容易简单。而且现在那种口径的沙漠之鹰也已经十分少见了，因为强大威力之下带来的巨大后坐力和太慢的换弹速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完美掌控的。
当然，就算是普通版沙漠之鹰，以如今新式改进重制版沙漠之鹰的价格，也不是现在这群小兵能够负担得了的。
所以，零就把这些无人触碰的大口径子弹全部收入了自己的风衣之中。他这么做也没有人在意，首先这种子弹这个连根本没有人使用，更何况，他们是被遗留下来的人，这种时候，任性一些也会得到应有的原谅。
说来也奇怪，在零以及其他士兵被作为拦截部队留下来的时候，没有太多人出现那些绝望或是恐惧的表情，倒是给零一种他们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的感觉。
“你就拿这么一点军备吗？”瓦里纳看见零离开补给箱寻了个位置坐下，也跟了上去。
“嗯。”零望着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或许如今也就只有猩红能给这片天空上色了吧。
“你没有金属外骨骼，真的不用再做其他准备了吗？”瓦里纳说。
“不用，小心就好。”零看了瓦里纳一眼，“这种金属外骨骼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基础可言，你就算有也要小心。小心才能活。”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瓦里纳笑了笑。
“算是吧。”零侧过头。
一开始在雅尔塔面前展露自己速度的时候，作为特工的小习惯，也是能够保障自己活下去的小习惯，让零那时除了把孤狼对准雅尔塔的后腰时，也把一个微型窃听器点在了雅尔塔的军装中。所以，雅尔塔和卡利弗斯的一切交谈也都听在了零的耳中。
克里斯塔当初就说过，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争。零扯了扯嘴角，他还是不能懂什么是同袍之情，但是他如今知道，战争这个任务，首先，他需要队友，然后再来说什么感情。所以，他才开始对瓦里纳表现出一些“情绪”吧。
当然，他也听见了雅尔塔和卡利弗斯商量断后人选时最后的那句“把那新来的特工崽子加上，有他在起码可以多拖延十分钟！”
“你们才是，一点都不怕死的吗？”零问道，他自己的确不怕死，怕死的话他根本遇不见瓦里纳，甚至没有未来遇见将军。
“怎么可能没人怕死，大家都很怕啊。”瓦里纳说。
“那怎么……”零转过头，大家都是拿着军械谈笑着。
瓦里纳将那个新装载了榴弹发射器的自动步枪放在地上，坐在了零的身边，说：“为什么害怕就一定要瑟瑟发抖呢？大家这样不是挺好吗？害怕死的话，就不要死好了。因为大家背后都有着人期盼他们活下去，所以大家尽自己的努力不要死，就没有什么遗憾或是害怕的了。我们一定会回去的，零也是啊，不要死。”
“你很像你父亲。”零轻轻地说。
“啊？”瓦里纳挠了挠头。
“你不是说你的父亲是个诗人吗？”零又转头望向了天空，那里，是北方的天空，“我一定会回去的。”
最后一句，不知为谁说。
“难得你还记得。”瓦里纳也望向了天空发起了呆。
零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从来没有逃出对死亡的恐惧。一开始的不惧死亡也就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如果真的不惧死亡的话，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选择与死亡相拥呢？果然，每个人都想要活着，不管活着是为了什么，不管有没有人在背后等着你或是祈祷你活着回来。尤其是当你背后有了站着的人之后，你才会知道，害怕死亡是多么勇敢的一件事。
无论是多么孤独，要知道，至少还有着你自己的生命陪你一起孤独，那就不再是孤独！最孤独的，是死亡。零似乎有些懂了，自己为何一直不愿意与其他人接触。那是，害怕啊，害怕孤独啊。自己真是，懦弱啊……
零吐出了一口气，在嘴边化为一片白雾。
或许自己该是真正改变的时候了，真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真是讨厌啊，讨厌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
“战争，真是难懂。”零轻轻地说道，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瓦里纳转过了头。
“没什么。”零摇了摇头。
瓦里纳“喔”了一声，转头看着远方炮车行驰在地上扬起的灰尘已经逐渐落地：“他们已经走远了呢？”
“也没多远，你现在拼命追应该还追得上。”零淡淡地说道，这好像是他开的一个玩笑，不过似乎没人听懂，起码瓦里纳没有。
“是啊，没多远。他们离回家有多近就靠我们了。”瓦里纳笑着，眼中有着精光的闪烁。
“然后就该我们回家了。”他说。
零回过头，瞥了瓦里纳一眼，认真说道：“我会活着，你也是。”
“不止我们，大家也是。”
瓦里纳笑着，好像很开心，好像谁都不会牺牲。
只不过，他们已经可以听见细微的机车轰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