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书
一
蚕吃进桑叶,把桑叶在肚里酿成丝吐出来,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升华呀!当芳像蚕吃进桑叶,然后吐出丝,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似地——升华了她与林的爱情的时候,正好出差去苏杭,于是,她就买回一块上等的绸料,希望同他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为他做一件绸袄。穿在他的身上,暖在她的心上。
然而,阴错阳差,他们没能走到一起。芳对林的爱,只好尘封在心里。那块绸料也只好封存在她的箱底!
二
蚕吃进桑叶,把桑叶在肚里酿成丝吐出来,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升华呀!当林像蚕吃进桑叶,然后吐出丝,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似地——升华了他对母亲的情感的时候,他就想买一块上等的绸料,为母亲做一件绸袄,像过去的富人那样。冬天穿在母亲的身上,暖在儿的心上。
然而,老不赶趟儿,他一直没机会去苏杭出差,这个愿望就不能实现。他欠母亲的一份情,就深深埋在心底!
三
蚕吃进桑叶,把桑叶在肚里酿成丝吐出来,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升华呀!当母亲像蚕吃进桑叶,然后吐出丝,再由纺织工人织成绸缎似地——升华了她对儿媳的那种爱,就想买一块上等的绸料,为儿媳做一件绸袄。穿在儿媳的身上,暖在婆婆的心上。儿媳是她为儿子亲自选定的,为此,还惹儿子老大不高兴。
然而,她哪有去苏杭买绸料的机会呢!她只有在心里欠着儿媳,也许会欠到她走到人生的尽头。
四
二十年后,当芳再次与林交往的时候,就想把尘封的爱告诉他,张半天嘴到底没说出口,失效的旧船票还拿出来干什么!他只是把绸料送给了他,以表白她对他至今灼热的爱意。希望让他妻子代她为他做件绸袄,了却自己的多年心愿。
接过芳的礼物,林的眼睛一亮,回到家就送给了母亲。
母亲接过绸料,顿时面庞笑成了一朵银丝菊花。当天就找裁缝,做成了一件绸袄!
五
母亲八十大寿的时候,林邀请亲朋好友到天上人间大酒店赴喜宴,芳也接到了请帖。
此日正是圣诞节,芳多么希望在宴会上看到她送的绸料做成的绸袄,穿在林的身上呀!
林也多么希望,在宴会上看到芳送的礼物,他孝敬给母亲后,做成的绸袄穿在她老人家的身上呀!
然而,林和芳都失望了。万没想到宴会没开始,母亲就把儿媳拽到身边,亲手把一件漂亮的绸袄,穿在了她的身上。喜得儿媳合不拢嘴,学古人向婆母道了个万福。
似一只蚂蜂一下子蛰在了芳的心头,顿时两行热泪流出她的眼眶……
林呆呆地站着,像只木鸡,半天没话说!
荒诞梦呓
人物:阿春,阿春妻,阿春母,阿春父,常山伯,阳间群众甲、乙,阴间鬼甲、乙。
阳间。深夜。
阿春:“我们总算对得起二老了!”
阿春妻:“是啊,尽管父亲去世后,娘和常山伯鬼混在一起,可她老人家‘走’了,我们还是把她归还给了父亲。若父亲的在天之灵有知,也会感谢我们的吧!”
阿春:“那是,那是。”
阿春妻:“听人说,你是常山伯的儿子?”
阿春:“别听那些胡言乱语。”
夜静如水。阿春抽烟,火光一闪一闪,把黑暗烧了个洞。
阿春妻梦呓:“别骗我,你就是常山儿子。”
阿春抽泣声。
阴间。
鬼甲:“阿春真是个逆子,明明知道她娘不爱她爹,是捆绑的夫妻,为什么人死了,还偏偏把他娘同他爹埋在一起?”
鬼乙:“逆子,十足的逆子。”
阳间。
群众甲:“阿春真是个孝子,知道娘的归宿。”
群众乙:“尽管他娘走了段邪路,到死还是让她归了正道。”
阴间。
阿春父:“老东西,在世时不喜欢我,我去世了,你又同常山私通,到头来还得物归原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阿春母:“谁让我遭下个不孝儿子呢!”
阿春父:“谁说我儿子不孝?天大的孝子。”
阿春母:“你儿子?那是我儿子。”
阿春父:“不管谁儿子,总得喊我爹。”
阿春母:“我的命好苦呀!阳间苦,阴间还是苦。”
阿春父:“哈哈哈,这是命!”
阴间。
阿春母同阿春父撕打。
阿春母:“我死也不是你的人。”
阿春父:“不是我的人也得同我在一起。”
阴间。
另一个坟头下,常山伯的灵魂在呼唤:“我好孤独呀,阳间孤独,阴间还是孤独!”
阴间。
阿春母灵魂与常山伯灵魂私会。
二鬼哭声。
希望
秋妮高考落了榜,就如从美丽的彩霞中掉到了地上。她整日以泪洗面,以往的憧憬,过去的理想,全成了泡影。
娘劝说:“妮呀,老哭个啥哩,咱家人祖祖辈辈没当大学生,照样过来着!听娘话,趁早成个家,生个娃娃,就有盼头了。”
秋妮默默不语想心事,尽管心目中的春生一再向她表示永不变心,可人家毕竟是大学生了,将来大学毕业,进了城市,还能要自己吗?就是一时要了,然后再打离婚,自己还不照当秦香莲。
娘早看出了她的心事,又说:“别胡思乱想了,墙上的画饼不能充饥,咱是受苦老农民,就还找受苦人保险。像你爹,成辈子在土里刨食,不照听娘的话,生儿育女!”
秋妮就又流泪,她不愿像爹娘那辈人那样活着。
娘说:“别哭哩,要不就托你二婶打听个城里后生?!”
秋妮泪止住了,能找个城市一般小伙成家,也不枉上了十二年的学。
果然,二婶就给她找个城市对象。见面时,她只看了一眼,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反感,娘就接了人家五千元的彩礼。回来的路上,娘一脸欢喜。
双喜字很快就贴上了家门。
秋妮还没完全进人喜庆的角色,悲剧的影子就笼罩了她的心头。丈夫不但不是她心目中的人,而且与她想象中的爱人相差太远。他一脸憨相,是个低能儿。
秋妮哭着回到家求娘作主,与他离婚。
娘叹一口气,说:“妮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老辈子的规程,死了心,熬吧!生个孩子就好了!”
秋妮就把泪咽到肚里,一横心,熬吧,哪辈子人不都是熬过来的。
熬了一年,就熬出了日头。秋妮生养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丈夫一家人异常高兴。憨丈夫抱住儿子一个劲地亲他的小鸡鸡,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秋妮把儿子抱回娘家,娘喜得流泪,说:“妮呀,这是命,俺妮到底好命呢!”
秋妮就抱住娘痛哭了一场。
命运真会捉弄人,孩子长到三岁,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秋妮抱着到医院一检查,结果又是一个低能儿。
秋妮就一下子昏死过去了。
她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就神经了。娘的泪就像断线珠似的流不完:“几辈子造得孽哟!”
以后,娘就抱着憨外孙,陪着疯女儿,天天去庙里烧香许愿,求来世有个好报应。
突然有一天,憨外孙长了本事,会笑了,尤其见了庙里的泥胎就傻笑不止!
这笑似一副灵丹妙药,秋妮的病减轻了许多,她好歹在儿子的傻笑中看到了未来的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