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回到家,不想翠子在炕上躺着呢。宋妈一肚子的火,骂:“大天白日的,家里地里都是活儿,你躺着弄么?”
翠子也没想到婆婆会这会儿回来,连忙起来了,问:“娘,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宋妈说:“我不干了?”
翠子一愣,问:“咋的了?”
宋妈说:“不说了不说了,心烦!”
翠子叹了口气,说:“那咱的日子更难熬了。”说着,走向院子,扛起锄头,要上山去。还没走两步,但觉下体一热,一股血涌出来,裤子湿了。翠子连忙走进茅厕。
宋妈从窗户里看着翠子进茅厕去了,下意识的想,翠子最近怎么身上老来红?该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翠子确实病了。上次小产,大概没有流得干净,因为不敢明说,没敢休息一天,处处事事,家里地里,凉水凉风,受了不少辛苦,再加思想包袱沉重,抑郁致病,攒在身上,渐成崩漏之症。
翠子的脸越来越没有血色。她没有钱,也不敢去就医。
晚上,鞠文斗和车夫人回来,管家便汇报了绿枝、红梅姐妹吵架的事儿。文斗一听气坏了,一拍桌子,说:“这红梅越来越不像个有教养的人儿了,像个泼妇!叫她给宋妈道歉去!哪里好那样辱人清白!”
车夫人也气得说不出话。
管家说:“老爷、太太消消火吧,宋妈歇几天也好,正好也给二小姐点儿时间,叫她消消气。过几天我去叫宋妈来上工。”
“叫红梅去!这闺女越来越没德行了。没德行怎么在世间立脚?没德行怎么受人敬重?没德行怎么服众?”车夫人说。
鞠文斗摆摆手,管家退去了。
车夫人叹道:“前世冤孽呀。这要叫孝恩知道了,该怎么笑话咱?”
文斗说:“外面的病人叫绿枝去看,你在家待着吧,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看好红梅,别再闹出什么笑话。”
车夫人点头。
车夫人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红梅的事后,她深深责备自己,没想到女儿眨眼大了,自己没有操到心啊。眼见绿枝日日憔悴,再留心观察,便什么都明白了。
隔了几天,孝恩回来,车夫人便把他叫进了房,说话儿。孝恩小心回话,揣测着车夫人的意思。
车夫人说:“孝恩啊,你既然娶了红梅,就不能把她丢丢搭搭,不跟她过日子呀。”
孝恩连忙说:“娘,我有哪里不周到吗?”
车夫人说:“唉,我的孩子,哪儿是你不周到?是红梅啊。”
“红梅?怎么了?”
“为了宋妈,姐妹两个闹翻了。”车夫人于是简单的说了姐妹俩和宋妈的事儿,然后说:“就为这个,绿枝好些日子不登娘家的门了。”
孝恩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车夫人说:“红梅其实心思不坏啊,就是性子烈了点儿。孝恩,你既然娶了她,她就是你的人啊,你不能不管啊。”
孝恩说:“娘,不如我们……搬出去吧。”
车夫人愣了,含了泪,说:“孝恩啊,我是这个意思吗?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红梅,把她那颗心暖过来,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看看,新娟闺女生下的孩子,也是红梅的孩子,却叫绿枝带着,你再带了红梅和你们的孩子出去过,这家里还有什么意思?大伙儿该怎么说我们两口子?我们两个老家伙指望谁去?!”
孝恩想了一会儿,说:“好吧,娘,您别生气,我好好跟红梅说说,再不叫她胡闹了。”
晚上,孝恩果然与红梅谈了。红梅说:“孝恩哥,你别管。我就是想要气他们!”
孝恩说:“干嘛惹他们伤心呢?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谁叫他们是我的亲人?”红梅伶牙俐齿,“他们伤我,我就伤他们。”
这时奶妈抱了孩子来,红梅一把接过,塞进孝恩怀里,说:“找你爹去。”
孝恩哭笑不得,抱着孩子,说:“红梅呀,你去看看绿枝,叫她别生气了。”
红梅说:“不用你操心。这是她娘家,用不了几天她就又来了。”
孝恩把孩子递给奶妈,说:“那就早点儿休息吧。”
红梅说:“休息什么?孝恩哥,还有你,”指着奶妈,“还有雪梨,你们陪我说话儿。”
奶妈就喊雪梨。雪梨过来,几个人坐在炕上,又没话了。就那么坐着。
孝恩拿红梅也没办法。过了些日子,孝恩想回广州去,问红梅是否愿意随行。红梅懒懒地说:“我去干吗?一个假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