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他们在湖边呆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唐芙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她想,大概是因为又要回宫去,心里有些抵触罢。
她没在意,窝在夏桀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们回宫后,面对的,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天光微亮,夏桀叫醒唐芙,两人一起回到吉鲁驻扎的地方。
宁长婷早已经离开,吉鲁效率很高,连夜找到了一处宅子,奴隶和守卫都派了许多,和正常的家宅无异。她至始至终都沉默着,吉鲁也不知道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她临时撕碎衣角,给唐芙写了话,吉鲁掏出来交给了唐芙。
唐芙一愣,囧囧的接过那白色的布条,黑色的字迹对比鲜明。唐芙想,作为女子,长婷会的字也都是极为简单极为口语化的,想必她也认得到。
可研究了半天,她也没看懂她要表达什么。
夏桀笑着拿过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唐芙凑到他身边,问道:“她说了什么?”
夏桀静静的望着她,静默了许久,没有答话。
唐芙催促道:“快说啊,她说了什么?”
夏桀皱了皱眉,声音很淡,没有一丝波澜,“她说,今生识得你这样的奇女子,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她……愿来生,不论是我还是你,我们三人,都再不复相见。”
唐芙闻言,心里一惊,呆滞的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说罢,不等夏桀回答,转身抓着吉鲁,焦急道:“你把她送去哪儿了?快带我去。”
吉鲁一愣,抬头望着夏桀。夏桀微叹了口气,道:“你先回阳城吧,交待你的事不用管了,找到格亚之后,抽身离开吧。”
“什么!”吉鲁震惊道,“大王,你……”
“我会回宫,但事情有变,我有别的事要做,回阳城后,我会直接入宫,事成之后,我会立刻离开,从此,姒氏朝堂,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唐芙此刻心里乱成一团,不管两人在说什么,扯着吉鲁的袖子,急道:“快告诉我啊,你把她安排在哪儿了?”
吉鲁也被夏桀的话弄得心头一团糟,抬手往身后指了指,道:“在那边,山脚下有一间很大的宅子。”
唐芙闻言,立刻转身跃上一旁的马儿,驾着马,急匆匆的就往那边冲去。
夏桀一惊,牵了另一匹马跟了上去。吉鲁在原地愣愣的站了许久才命令军队重新启程。
不一会儿夏桀便追上了唐芙,她坐在马上,身子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夏桀一脚踏上马背,纵身一跃,便稳稳的落在马背上,伸手拿过缰绳,冷声对唐芙道:“你急什么?是她自己想不通,难道你还能管她一辈子吗?”
唐芙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自责,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自己,也或许,她还会成为她和夏桀之间一辈子的隔阂。
夏桀见劝阻无用,便没有再说。沉默的疾驰了一会儿,果然远远的看见一间偌大的宅子矗立在山脚。
夏桀勒马停下,看着门口的情景,眉头紧皱。
吉鲁派给她的,都是曾经负责保护他的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他们冰冷的倒在那里,流血不多,一刀致命。
唐芙全身都泛着冷,僵硬着身子下了马,往宅子里冲去。夏桀忙拉住她护在身后,喝道:“不要乱跑,我进去看看。”
唐芙又气又急,根本不听夏桀的话,猛地甩开他的手,往里面冲去。一进门,便看见满院的尸体,上一秒他们还信心满满的接受了任务,这一刻,却毫无生机的躺在这里。
夏桀检查了一下尸体,出手利落,一刀致命。
唐芙抬脚,刚想靠近门边,夏桀一把拉着她,道:“有人来了。”
唐芙一愣,果然看见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蒙着面,全身都裹着黑色斗篷大衣的人走了出来,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此刻,正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们。
唐芙恨恨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施伯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诧异转为淡漠,将黑衣女子护在身后,冷哼道:“我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将我们三人耍的团团转,这个仇,我可还是记着的。”
说着,突然跃身向唐芙袭来,夏桀将唐芙护在身后,抬手正面迎向施伯邑,施伯邑一惊,再收手也来不及,只得迎了上去。
只一瞬,他猛地弹了回去,一连退了好多才堪堪稳住身形。
“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二哥说的,那个昏君的弟弟吧?”施伯邑冷笑道。
夏桀不回答,淡淡的暼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冷声道:“她是谁?”
施伯邑还未开口,唐芙走到夏桀身边,肯定道:“她是末嬉,真正的末嬉。”
黑衣女子动了一下,抬手解下了脸上黑色的面纱。那倾城倾国的容貌,不是末嬉又是谁?
“你果然还活着。”唐芙恨道。
末嬉一笑,妖妖娆娆走到施伯邑身边扶着他,对唐芙笑道:“你不死,我怎么可能死?”
唐芙不与她争辩,冷声问道:“长婷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她?哼!”末嬉冷哼一声,“当初既然敢有勇气截我的人,就要做好死的准备,说到底,还不都是你害了她?你不觉得愧疚吗?”
夏桀怕的就是唐芙愧疚,他好容易安排成这样,希望她不要介怀宁长婷的事,如今……宁长婷一死,她只怕一生都不得安宁。
如今听末嬉再提起这茬,内心气愤,抬头冷冷的望着她。
末嬉见唐芙面上果然浮现出悲戚之色,冷笑道:“怎么了?于心有愧了?那你快去死吧,只要你……”话语未尽,数枚银针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罩向末嬉,狂风刮来,震的窗户咯吱直响,林中鸟儿俱一惊,纷纷展翅逃开。
施伯邑推开末嬉,右手一挥,银针落地。夏桀冷哼一声,猛地跃至施伯邑身前,出手快如雷电。施伯邑皆险险避开,被夏桀逼至角落,无计可施,眼看夏桀一掌就要落下,末嬉猛地尖叫起来,大声吼道:“你别杀他,你会后悔的。”
夏桀一顿,冷冷的看着施伯邑,抬手便要劈下。
末嬉见状,尖声吼道:“唐芙中了毒,只有我有解药。”
见夏桀终于停了手,但依然困于施伯邑于角落,末嬉忙补充道:“你不信,你问她自己好了,从下毒到如今,应该已经发作了两次,每次皆是肚子疼痛,第三天疼痛减缓,一般人都只会以为是普通的肚子痛而已,但第三次发作时……腹内绞痛无比,平常人都受不住,会生生痛死。”
当初她恨她入骨,又不想让她轻易死去,偶然间得到这种毒药,便暗中吩咐跟着她来阳城的一个奴隶,找机会把毒药给她吃了。
事成之后她再传消息给施伯邑,施伯邑告诉她这个消息的那天,她开心的几天都吃不下饭,如果她不想痛,就要来求她的解药,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折磨折磨她。
如今,虽然没能按照她的意愿发生,但事已至此,她不能让施伯邑有事,大哥二哥都不向着她了,只有三哥还愿意保护她,包容她的任性,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三哥出了事,就没有人再帮她,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好三哥。
夏桀皱眉,转身望着唐芙,淡淡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唐芙掩住心里的震惊,面上带着笑,无所谓道:“怎么可能?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你别听她的,她骗你的。”
她仅仅是失踪了几天他就急成那样,还为她放弃了入主正宫,如果让他知道她中了毒,不知道他还会有怎样的反应,她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夏桀望着她,转身抬脚向她走去,凝视着她的眼眸陡然变得灰黯,唐芙回望着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葱郁的树林仿佛遭遇狂风,无数的树叶簌簌的飘落了一地。林木尽摧,万物俱毁,暗黑的土地,在葱茏的树林里,一切都显得阴暗,太阳初升,入眼的却只是一片阴暗。
夏桀心在颤抖,仿佛被千斤的巨石压着,脚步变得越发沉重。他走近唐芙,拿起她的手,摸着脉门。须臾,他放下她的手,脸色略微好了一些。
“平常的医正是诊不出来的,这种毒,只有在第三次毒发之时才能被发现,但这时候再找解药,已经来不及了。”夏桀听到身后有人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