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脸上的笑一僵,默默的接过信看着……沉默不语。
施伯牙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的坐下,见唐芙沉默,一脸得意道:“怎么?笑不出来啦?”
阿六一个白眼甩过去,他立刻又闭了嘴。
寒冬早已过去,暖意四射的日光洒落下来,笼罩了澄明黄瓦朱红高强,人间风景又是一番。
唐芙伸手到窗外,斑驳的日光倾泻在她的手上,将手中的纸张撕个粉碎,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他救过我一命,我救有施一命,互不相欠,这样更好,他不必感到愧疚,你叫他好生保重自己才是。”
施伯牙收回注视着阿六的目光,迟疑道:“其实,你根本看不懂信里写的什么吧?”
唐芙惊诧,“你!你怎么知道?”夏朝的文字就跟画的一样,而且还是抽象的画,靠着现代的知识她勉强只能认识几个山啊水啊之类的,这么多复杂的抒情的文字,她认得来个鬼啊!
施伯牙一笑,“普通女子都不认识几个字,你就算聪明,也不可能认得全,我可是刻意写了许多复杂的字。”
唐芙点点头,古代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不认识字才是正常的,她还以为会被嘲笑文盲呢……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唐芙抬头看着施伯牙,一脸阴沉道:“你说什么?你刻意写了?你?”
施伯牙急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是这样的,大哥本来是想写信的,我等了一个早上,以为他写了多少呢,进去一看,一地的纸,要给你的信一个字都没写好。我叫他直接说,我来传话就是,等了半天,他就憋出一声叹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急着赶过来,也没有再去找他,但是我想,他是真的有许多话要跟你说的。”他顿了顿,又道:“也真有你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他那样简单的心思,我如何能猜不到,无非就是因为我替末嬉出嫁,他觉得害了我对不起我。其实根本没什么,我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况且,我来了阳城,大王对我不坏。或许,是我抢了你妹妹的福分也说不定啊!”
“你能这样想也好,当初我也有不对,希望你能见谅。而且如今看来,你的确过的也还不错,这样他也能放心。”施伯牙感慨道。
唐芙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你来这做什么?”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阿六,道:“不会是……”
施伯牙轻咳了一声,脸微有些红,“我……我是来夏宫有些事要办,另一方面,也是监视你!”
“间谍?你们难道还想……”
还想冒犯夏桀?那也应该再等有施恢复以后啊。
施伯牙摇头,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离他灭亡的日子也不远了,唔……你最好不要和他牵扯太多,不过也没关系,真到了那一天,也会有人保全你的。”
灭亡?不远?保全?谁来保全她?施伯汗吗?不,不需要。
而且,竟然说夏桀很快要灭亡?怎么可能!唐芙嘴角带着一丝笑,嘲讽道:“不必了!我不需要谁来保全我,如今我是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做什么,怎么做,也不需要别人来命令我,如果我做错了,我会自己承担。”
施伯牙一脸无辜:“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谁来救你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激动什么。”
唐芙吼道:“没激动没激动我没激动。”
施伯牙瞠目结舌,抑郁的看着她,点头道:“是是是!你不激动你一点都不激动,我最激动,行了吧。”
唐芙眉头紧锁,心里有些心烦意乱。刚才听到施伯牙说他就要灭亡了,她心里竟然感到了害怕。
她,其实害怕他会死吧?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因为无意间发现他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心事她就喜欢上他了吗?
唐芙摇摇头,不去深想。
吃饭的时候,施伯汗叽叽喳喳的跟她讲他这一路是怎么艰难的来到阳城,然后又是怎样艰难的混进夏宫,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唐芙根据他饱含情感的讲述就总结了三件事。
第一:施族长命令他来监视她,顺便叫她时不时来个枕边杀,直接杀了夏桀。
第二:有人叫他来阳城办事,顺便保护她。至于是谁,他刻意回避了,唐芙暂时的猜测应该是施伯汗,不过她想不通施伯汗要在阳城办什么事。
第三:他现在在一个叫沈容姬的妃子身边办事。本来他是打算扮成公公混进来的,结果在路上误打误撞被人牵连,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奴隶被卖进了夏宫,于是,他干脆将错就错扮成了女子。
沈容姬是谁唐芙不了解,她只知道要是这件事被宫里人发现了,沈容姬整个宫包括她本人,都别想活命。
饭后,唐芙将那晚捡到的东西交给施伯牙,拜托他查探一下,宫里谁有这个东西,毕竟他有武功,而且混在宫奴堆中,应该要比她好查才对。
施伯牙吃饱喝足,怏怏地靠在椅子上,拿着唐芙给她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着,“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结?虽然做工很复杂,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唐芙突然静了一下。“这不是普通的结。”她满脸复杂的看着施伯牙手上的东西,“这叫中国结。是……是只有我的家乡才会有的东西。”想了想,唐芙还是决定这样解释。
施伯牙惊奇的“咦”了一声。“我才想起来,你还没跟我们说过你家乡在哪里呢!”
当时急着找大哥,对于她的来历也没有深究,如今想起来,好像还挺可疑的。
唐芙做出失落的模样点点头,“是,我也不记得具体是哪里,只知道这个中国结了。”
施伯牙恍然大悟:“你失忆了?你不是说你被绑架了吗?”
唐芙干笑一声,“是啊,我一醒来就在有施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施……是你大哥救了我。”
施伯牙点了点头,豪爽道:“行!这个东西就先给我拿着,如果很重要,那人见到一定会来询问,即使不重要,看见了也会来旁敲侧击的问问。”
唐芙感激涕零:“那多谢你了!”
施伯牙摇摇头,道:“谢就不必了!多给我点吃的吧。”
施伯牙这几天在宫里做宫奴,好吃的都吃不着,这就算了,还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女人,心中憋闷不已。将唐芙宫里好吃的都搜刮了个干净心里才舒畅了许多。
唐芙又逼迫施伯牙说几声平时的话,笑的她直不起腰来。
将近申时,施伯牙才黑着脸从昭阳殿离开。
阿六应唐芙的吩咐将他送出殿门。
分别已久,两人孤身相对还是第一次,彼此心里都颇有感慨。
施伯牙静静看着她却不言语,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心里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施伯牙眼波中依稀有光阴变换着深浅,良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我……我还以为你是他的人……竟没想到你……”
话音未完,阿六阻止道:“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些秘密的,不是吗?比如你,比如我,还有……唐芙。”
施伯牙似是没料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她看着他的眼神冷淡,好像他们是陌生人,曾经的浓情蜜意早已不在!不,或许不是浓情蜜意,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脸正色的望着她:“我问你!在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刻,对我,是毫无算计,真心实意的。”
阿六眉色轻柔,垂眸不软不硬的说:“什么真心!我的心,早被仇恨填满了。”
施伯牙那狭长的眼眸一动,在这春意融融的季节,他只觉得格外森冷,格外寂静。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相遇,相知……都是假的!
什么郎情妾意,什么你侬我侬,不过是一场阴谋,一个笑话!
“是吗?那没事了,你保重吧。”说罢,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阿六心里一阵沉痛的窒息,带着无尽的黯然神伤划过这宁静的春日。
唐芙一心都想着中国结的事,焦头烂额。她猜测或许是和她一起逃跑的那个谢姓女人也过来了,她们一起跳湖,如果她穿越了,那个女人也没道理会不穿。
可是,她会是这里的谁呢?一个普通的宫奴?还是禁宫那个神秘的妃子?她为什么要让中国结流落出来?难道想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