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吗？”小律微微有些惊讶。黄珞婷也好奇地看着学长。
项霖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光彩。他说：“那时候你刚刚进入文学社，有一次，我去办公室等你一起回家，你和老师正在讨论一些情感问题和哲学上的东西，你刚刚被选为学生编辑，还得了省里的作文比赛大奖，我记得，你把我拉进讨论组里，和你们一道聊天。后来，我去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肉卷和港式奶茶，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审稿，很快，时间就过去了。那次，你因为晚归，被你阿姨说了一顿。第二天，你跟我开玩笑说，你还不能适应编辑和学生的双重身份，早晚会被文字弄成傻子……”
黄珞婷沉默地看着他，小律低下头，有些不忍地打断他说：“我记得的，我都记得。好多事呢，我们高一时候的活动，我们一起逛过的街道，观看的表演，好多事呢……”
“谢谢你都记得。要是你不喜欢，以后……”项霖定定地看着小律，“以后忘了也好。”
“你不会怪我吗？”小律冲他俏皮地一笑。
她的笑容稍稍驱散了分别的感伤，项霖被她纯净明雅的笑容感染，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说：“不管记不记得，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只要你过得好！这是他的祝福，也是临别时分的赠言。
“谢谢你！”小律上前抱了抱他，他紧紧地回抱她，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语：“我等着将来的重逢，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归宿，可以选择我么？”
她没有回答，她冲着他眨了眨明亮的杏眼，目光温柔而慷慨。她从来就不是小气的女生，她愿意为爱情付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想，她的选择一如从前，她无法拒绝这个阳光大男生啊。
挥手，道别。项霖的家长围上来，将他拉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小律迟迟没有动弹一下。这一别，也许是四年，也许是八年，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不要管他是不是真的，他们之间的缘分就让天意来决定吧。这年头，不要计较那么多感情上的得失。这是个全民体验的时代。小律坐在候机厅的椅子里，黄珞婷自告奋勇地去买了两杯奶茶。将奶茶塞进她手里，黄珞婷笑道：“还好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伤感，也没有流泪。真的很平静。”
小律也舒心地笑了笑说：“平静才好。大家都可以理智地对待自己和别人。”
“可是，我不喜欢太理智。”黄珞婷喝着奶茶，说：“该发泄的时候发泄一下，不是很好么？眼泪这玩意儿不值钱了，但是，要是能看到你们为了离别流泪，那种场景肯定很感人啦。”
“额。”小律无语，吸了几口奶茶。十二月的天，有些冷，却是万里无云的。落地窗外，一切按照原本的秩序照常进行，她的感情却已经告一段落了。伤感么？没有那么多的情绪，难过呢？也没有那么重的负担。她的心好像陷入了软绵绵的垫子里，找不到着力点。
这无处安放的青春呵！
十二月，圣诞节到了。月考临近，考试气氛却挡不住学生们过节的热情。这个节日虽然是西方的，但很多中国人喜欢过圣诞。街上到处贴着宣传单，大促销和优惠之类的广告，闹市区的步行街上竖立着一颗碧绿的高约两米多的圣诞树，店铺门口和窗户上都贴了圣诞老人的头像。这天，英语课，英语老师特地教了一首圣诞歌曲，学生们很高兴，因为，这天恰好是礼拜五，下午只上三节课。四点半就下课了。这是学校为学生们过节所做的让步，当然，毕业班的学生似乎没有享受到这种好处，他们还是捧着课本在课堂上苦读。
放学后，小律推着脚踏车和黄珞婷一道回家，走出校门，路边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跑上来，将手里毛茸茸的大玩偶塞进黄珞婷的手里，说：“姐姐，是一个大哥哥送你的哦！”
黄珞婷惊讶地抱住大玩偶，这个玩偶是小恐龙造型，非常可爱。她爱不释手地捏着恐龙的耳朵，问那小女孩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小女孩不无得意地说：“我每天都在附近卖花，最近玫瑰花卖得很好。那个大哥哥很照顾我，经常从我这里买康乃馨。他说他要送东西给一个漂亮姐姐，但是他很忙，他要我代劳啦！”
“哦！”黄珞婷了然地点点头。一旁的小律捂嘴笑道：“看看，人家这叫用心良苦！”
黄珞婷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女孩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扭过身跑了，她们听到她说：“是我和大哥哥的秘密啦！”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是因为家贫吧，最近常常出来卖花。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年纪小小的小姑娘，还未尝到人生的甘苦滋味，就要承担生活的重担，不免让人唏嘘。
圣诞节的夜晚即将来临，小律和黄珞婷抱着巨大的玩偶回去了，将书本之类的东西放在家里，她们轻装上阵，约好了，到闹市区逛夜市。每次圣诞节夜晚，闹市区都会举行万人狂欢活动。小律对这个活动没什么兴趣，但是为了放松心情，她很乐意陪着死党去玩一玩。胖阿姨在家里看店，表哥小容和表嫂也出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了。
到了闹市区，四处都聚集着年轻人，那些年轻人手里都带着充气的棒棒，用那个棒子可以打人，这是狂欢的内容之一。小律找了个凉亭坐下，黄珞婷是个吃货，刚刚到达，就去街客店里买了两份冬日饮品。她们坐在灯火明亮的闹市里，看着街上的彩灯和专供游客坐的彩车，人声喧哗，年轻人的气息充溢在整条街上。黄珞婷吸了几口果奶，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余城发来的短信。他说，闹市区中央的圣诞树上，有署名是静水流深的一封信。她问，是干什么的。他回答，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这个家伙还学会卖关子了啊！黄珞婷撇了撇嘴，将短信内容告诉给小律，小律一听，来了兴趣，当即决定去圣诞树那儿一看究竟。
原本干干净净、枝繁叶茂的圣诞树上，现在，已经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都是那些年轻人的杰作吧。小律好奇地看着那些小玩意儿，黄珞婷则开始了她的寻找。
小律踮起脚，伸手握住圣诞树上挂着的一个动漫人物公仔，那公仔可爱极了，她摸了摸公仔的头，忽然，身边经过的行人撞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黄珞婷从树上摸出一封署名是静水流深的信，她好奇地将信从树上摘下来。小律身边伸出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搀扶住了。小律抬起头，看到徐晓溪清俊挺拔的身影，看到他那双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而冷冽的瞳眸，她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在那闪烁的灯火照耀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徐晓溪……”在拥挤的人群里，她和少年对望，像牵牛花攀上了枝条，在树顶放声歌唱。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搀着她的手那么有力，他的眼神也是那么关切，带着点点舒心的笑意，他们彼此对望，几乎忘记了身边的甚嚣尘上，忘记了浮华功利的现实世界。
“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你，陈依律。”他眨了眨眼，唇边的笑纹有几分浪子的倜傥不羁。
“哦，我也很高兴啊！”小律也朝他眨眨眼。
他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街边的店铺门口，店铺里灯火通明，从窗口洒出来的光，将黑夜氤氲得暧昧而美好。徐晓溪轻轻地拉住她，手心渗出了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一起庆祝圣诞节狂欢夜吗？”他问。
“怎么庆祝？我不会用充气棒打人哦！”小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哈哈，那我们看热闹吧，去广场上看舞会也行。你比较适合安静的活动诶！有时候也要尝试一下激情四射的感觉。”他笑着说。
小律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涌动的人潮，一个俏丽的身影飞奔过来，是黄珞婷。她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纠结还是为难。小律拉住她问：“怎么了？”她停在小律面前，将手中的信递给死党，说：“是这个啦……”
信封是淡蓝色的，印着玫瑰花图案，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圣诞节卡片，上面第一句写着，你给我一滴泪水，我却要看到你心中全部的海洋。
下面，是一首深情款款的诗，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应该就是表白吧。小律几眼就看完了，她将卡片放回信封里，说：“写得蛮感人的，是第一次表白吧，你觉得怎么样？”
黄珞婷无语，说：“感人么，不觉得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答应或者不答应啊？”
“唉，我很喜欢原来相处的模式。”黄珞婷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现在说白了，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唉，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毕业前享受一下朦胧的爱情，不是更好么？”
小律不同意，她摇头说：“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份感情。也许，朦胧暧昧的感情不是他喜欢追求的吧，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给他留点回旋的余地。”
“现在也只好这样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先想想吧。”
“呵呵，毕业班学习很忙，他看起来蛮稳重的，应该不会有差池。你的时间很多诶。”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啦。你别为他说好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