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3）

他，始终是带着怨恨的。“你哭什么？”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目光中竟有一丝怜惜。我却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了那只橘上。沈羲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将橘从地上捡起，轻轻地递到我的面前：“你要这个？”他说着，摘下一瓣递到我的嘴边。我惊了一下，心里忐忑，在桔瓣碰触唇角的时候，微微地张开了口。他的吻突然落下，密实而柔情，落在我的唇上，我的身上。橘被丢在一旁，接着是他粗重的喘息，我感受到了他的炽热，我逐渐被融化在满眼香艳的红色中。醒过来的时候，我枕着沈羲遥的胸膛。他睡得很熟，掀开床幔，外面金光漫天，我心中一惊，这时辰，该是过了早朝的时刻了。“皇上，皇上。”我摇着他焦急地喊着，“皇上，该上朝了。”他缓缓地睁了眼睛，只扫了外面一眼，便起了身，一面唤着张德海的名字，一面伸手抓过挂在床边的袍子。“张德海，张德海。”沈羲遥高声唤着。门开了，却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小太监：“皇上有何吩咐？”他跪在地上。“都过了早朝的时辰，怎么不来叫朕？”沈羲遥有些气急地说道。他一向勤政，即使是生了病，也是不废早朝的。“皇上息怒，奴才来叫过，可是……”“张德海呢？”沈羲遥说着，自己穿好了衣服，那小太监一定是刚来的，竟不知此时该做什么。“皇上，您昨日允了张公公出宫探亲一日，他夜里就走了。”那小太监还是跪在地上。沈羲遥有些手忙脚乱，我便披了件月白的寝衣，站在他面前，帮他穿戴那繁复的龙袍。“你先下去吧，去管事那领二十下板子，再叫李公公来，张总管回了家，就该他来代主事的，真是糊涂。”我一边为沈羲遥系上翡翠金缎的腰带，一边用威仪的声音说道。那小太监看了看我，又望了望沈羲遥，不知如何是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啊。”沈羲遥满面怒气，手上还在扣着胸前的盘扣。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柔和一笑：“皇上息怒，这小太监也是新来，规矩还不懂，皇上昨夜又在这里，平日里，哪会在此过一整夜，不是都回养心殿的吗？想必那边此时也是忙乱，挨宫寻找呢。”我说着，递上一盏清水供他漱口，又取来一块浸湿的帕子，仔细且轻柔地为他净面，手刚碰到他轮廓分明的脸，就被他紧紧抓在手中。“薇儿。”他有些动容。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为他擦净了面，躬身到：“皇上，可以去早朝了。”他定了片刻，还是正了正衣冠，大步走了出去。打开门时，耀眼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一个金黄的身影消失在满世界的白光之中。我坐在养心殿的台阶之上，轻纱覆面，这里是女子不得入内的地方，即使身为皇后都不允许，更何况现在的我，什么也算不上。看着那些如同雕塑般站立的佩剑侍卫，个个英姿勃发，却毫无表情。风悄悄地吹拂着他们帽上轻盈的红缨带，于是，那瑟瑟飘动的繁丝，就成了这明媚却沉闷的春日里唯一的一线生气。沈羲遥今日的早朝去得格外久，直到晌午时分，都不见他回来。我茫然地站起身来，突然明白过来，他是不会回来这里的。早朝之后，是在御书房处理国事的时间，直到午膳，若是处理顺利，午膳后就只有不多的奏折要批了，有时，他会留到晚上，有时，却一起阅完。之后，才是他自由的时间，那时间，却也多是读典思今的。只有夜晚，不临幸妃嫔的夜晚，才会来这里吧。我揉揉有些酸痛的双腿，已是饥肠辘辘了。早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昨夜的晚膳，几乎没用什么。就是因为夜里有些饿，才会一直在意那只橘。我欲站直身子，眼前一阵发黑，踉跄间，扶了台阶旁雕以醒狮的白石栏杆，黑晕渐渐淡褪下，缓了许久，终又看见了阳光下白生生的大理石地面。远处，一个清粉的身影走来，我定睛看去，却看不清楚。“淑仪娘娘，皇上还没有回来，还请娘娘回避，此处，是后宫嫔妃不得靠近的地方。”一个男声传来，那是守卫养心殿的一等大内侍卫。我这才看清了那个身影，确是怡妃无疑，她的身后，还跟着那个叫惠儿的丫头。怡妃迟疑着不愿离去，张望着里面，半晌，才轻声问：“孙侍卫，你可知前几日皇上带回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娘娘，臣只是一个守卫，皇上的事，臣如何知晓？不过，这里自古不得有女子出入，皇上从未带回过什么女子。”怡妃咬紧了她软薄的唇，定定地站了许久，一回头，我看到她的眼角，似有晶亮的东西闪烁。“娘娘，我们回去吧，也许，皇上今日就去了娘娘那呢。”惠儿担忧地看了看四周。“惠儿，你不懂的。”怡妃正了正色，还是说道，“也罢，我们回去吧。”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外，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怡淑仪。”“谢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惠儿一转身看到了我，惊讶地张了嘴巴。我轻轻地低了头，却不说话。“谢娘。”怡淑仪的脚步声走近，她的声音里有些疑惑，“你……皇上他……”她细细地打量着我。此时，我的身上是一件水绿的重纱秀衣，也是简单的花样，却因绣工的上乘而显得与一般秀衣不同，面上覆一块嫩绿的薄纱，上面有鹅黄的丝线绣制的迎春，串以颗颗银珠金线，甚是精美。我望了望远方，沉稳的声音中略带高贵地说道：“怡妃娘娘可愿与我一同走走？”怡妃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越过养心殿，我们来到了烟波亭。“谢娘。”我的脚刚踏上九曲长廊的入口，怡淑仪轻轻唤住了我。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了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