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寻到一间空房,推门,从容的走了进去。
果然的女子的房间,过于浓烈的熏香味混合着脂粉味,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她略略皱眉。
没有点灯,她直接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月光毫无阻挡的倾了下来。与之同时进来的,还有凉凉的风,迅速将房间里各种味道冲淡。
她坐在窗边靠椅上,脱了鞋袜,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重新将伤口包扎,然后整个人放松,只头部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许久,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她的双睫颤了两颤,却没有睁开。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鸡鸣远远传来,她这才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越发灿烂若星辰。
窗外,天依旧未亮,月亮高高挂在天上。
马厩。
马比人起的早,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吃草料,有的用蹄子刨土。
上邪辰环视一圈,初略计算一下,绑在这里的马匹竟有七八十匹之多,比想象中多多了,再细看这些马匹的品质,竟也高出她的预期很多。
甚至,还有两匹杂交过的汗血宝马!
且不说这样的品种在古代价值几何,但若放在现代,绝对属于天价级别!看来,这住在青楼里的人,绝大多数是来往于厥国和轩国之间的商人!
上邪辰径直朝那两匹汗血宝马走去,如无意外,她将选择一匹作为她未来短时间的坐骑。
便就在这时,蓦的,一只白色骏马闯入眼帘。只一眼,她的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油光水滑的毛皮,细致的肌肉纹理,优雅的站立的姿势,以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也根本不需要任何马匹的知识,光是它在那里一站,就是天生的“我是贵族”!
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能捡到宝!这位马的主人,也真够胆大,居然随随便便将这样的马丢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
她的脚步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辰。”上邪辰走到白马旁边,从食栅里抓起一把其他马匹都少的可怜的草料,放到它的嘴边。
白马警惕的看过她一眼,只略略偏头,压根不吃她递过的东西,鼻子上“哼哼”两声。哼,这么多年和主人走南闯北,这种伎俩它见多了!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这么多年,上邪辰见过不少“有姓格”的人,可作为动物,这般有姓格能拒绝天姓的,她却是第一次见。
上邪辰笑,将抓在手里的草料在往白马嘴边凑过去:“放心吧,没有毒!我这么正义的人从来不下毒的!你长得这么帅,我怎么舍得下毒呢!再说,我还想你助我一臂之力呢!”
她说着,已伸了手,在白马头上拍了几拍,然后“人马情未了”似的用自己绝色的脸颊挨了挨白马长脸,继续絮絮叨叨。
这是从前在马场学到的“亲近”马匹的方法,对于一个能从古代延续到现代的方法,她坚信一定是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在上邪辰轮番美人计和吹捧下,白马终于不再排斥她,还将她手上草料吃光光,甚至用大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
到这个程度,上邪辰基本判断白马被她收服了,她看了看天空朦胧的颜色,明月和星辰似乎暗淡了许多。
这个时候,城门口侍卫交班应已结束,正是城门打开的时候;这个时候,因得是她和端木靳大喜的日子,王府也应该开始掌灯,然后伺候她和端木靳起床。
趁着王府中人还不知道她偷偷溜走,她必须尽快离开靳城!上邪辰很快将缰绳解开,纵身骑到马的身上。
“驾!”上邪辰的声音不大,将马头往马厩门口一拉,脚尖轻点马腹。
照理说,这么一匹高傲的贵族马,必定极有灵姓,主人只需极小的提示,它就知道应怎么做。
可事实上,再次颠覆上邪辰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白马忽的一声长嘶,猛然一个腾空,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体呈直立状。
上邪辰倒也不怕,上辈子她连野马都驯服过,何况这么一只已和她比较熟悉的马匹!只见她秀眉一凝,一把抱住马脖子:“喂,帅马,你在出什么幺蛾子?”
白马哪里管她,“嘶”的又是一声,比方才更为响亮!
上邪辰眉头更紧,这么明显的报警,她怎么会猜不到?唉,看来她得换匹马了!
心里虽有些遗憾,手上却毫不犹豫的松开,身体往下滑。
便就在她往下滑的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那高高直立的马忽的放下前脚,稳稳的拖起上邪辰,“哒哒哒”的往外跑去。
此刻,上邪辰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两个念头,一,放弃这匹马,重新选一匹无风险的;二,赌一把,冒着风险就这匹了!
电光火石间,上邪辰毅然决然听从了第六感,赌一把!
月色下,朦胧的晨曦中,白马自踏出马厩小门,瞬间追风踏月,竟是如闪电般奔了出去。
白马之上,一袭普通侍卫服的上邪辰笑靥艳若春花。
果然,她选了个好坐骑!
于此同时,醉花楼2楼的一扇小窗无声的打开了,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立在窗前,目光追着白马和上邪辰的方向。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一半柔和,一半隐在暗处。
他的眸角微挑,眉眼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流韵味,墨发如瀑,只随意披在身后,一袭白衣更是如暗夜盛开的雪莲。
只静静的站着,便绝世芳华,月下妖娆。
城门已然大开,士兵的交接显然也已结束,原本直立于城门口的士兵已并列在城门两侧,周围巡逻的士兵比夜里更多了不少。
因得时辰还早,街上行人几近于无,进出城门的人更是一个都没看到,也不知会不会有例行检查。
“驾”,上邪辰一声轻喝,原本已飞快的白马更是奔腾如风,远远看去,只一道影子闪过。
守于城门的士兵听得马蹄,再见得这样快的速度,心里暗道不妙,只当有人要闯城门,忙迅速变换队形,层层叠叠挡在上邪辰的前方,为首的那位将刀横于胸前,朗声问:“来者何人?”
“让开!”上邪辰一声低斥,顺手将准备好的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朝士兵头子掷去。
士兵头子只当是暗器,忙往旁边一让,只听“叮”的一声,再往地上看时,便见得一菱形令牌竖立着嵌在地上,上面赫赫的刻着一斗大的“靳”!
“让开,让开!”见是靳王府的令牌,士兵头子忙招呼着身后众人,飞快为上邪辰让出一条道。
上邪辰嘴角露出一抹笑,速度丝毫不减,风驰电掣般奔了出去。
呵,不过是靳王府一块普通令牌,没想到竟这儿好用,她身上可还有好几块令牌呢!
没错,她虽是杀手出生,可对于神偷们的技巧,她同样一件也没落下!
身后,士兵们看着上邪辰越来越小的背影,以及背影之后的尘土,同样是议论纷纷:“刚才那个,是个女人吧?”
“听声音好像是。”
“怪了,王爷什么时候开始遣女人当差了?”士兵挠挠脑门。
“谁知道呢!倒是刚才那匹马,你们注意到没?”
“那匹马……”有人陷入思索,很快露出超级吃惊的表情,“天!那是萧公子的白龙驹!”
王府。
丢了公主的靳王府早已乱作一团。
整个府邸,从凌影阁开始,无论是浣霞居还是棠梨院,无论是前院正殿还是后面小厅,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甚至包括各处假山枯井,大凡有可能杀人灭口的地方,同样一处也没有放过。
端木靳身穿红色喜袍,站在凌影阁院落,听得一个个没有找到人的消息,脸色更加铁青。
“来人,封锁城门!”蓦的,端木靳一声令下,“从即日起出城门的,一个个给我搜!还有靳城所有店铺居民,挨家挨户给我找!”
“是!”众侍卫齐齐答道,转身就要往外。
“慢着!”端木靳眸色更深,压抑着滔天的怒意,“不许泄露丢了何人!”
“是!”众侍卫再次齐声回答,快步跑了出去。今儿个王爷和王妃大婚的日子,他们务必要在吉时前将王妃找回来!
院子里,瞬间只剩端木靳一人,周围很静,仿佛受到端木靳怒气的影响,就连微小的虫子都停止了呼吸。
风起,漫卷尘土,扫过新种的桃花,立即有绢制的桃花瓣簌簌落下。
缓缓转身,看着那一片片桃红的花瓣,他的嘴角,讥诮和自嘲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呵,上邪辰,论演戏,本王哪里及得上你!什么王妃立威,什么询问王府各项事宜,什么最爱桃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掩盖她要离开的真相罢了!
他忽想起,早在很多天前,上邪辰就给他说过,关于靳王府,不过是她暂住几日的地方!